牛二的拳头在蒋门神眼前晃了一下,一字一句道:“蒋门神,你如何说?”
“这片林子本就是俺从金眼彪施恩那里抢来的,今日被你抢去,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临头。”蒋门神长叹了一声,望着那妇人,脸上却是泛起了笑容,眼里也闪起了亮光:
“想我蒋某此一趟孟州之行,虽说败于你手,又失了快活林,但得了如此娘子相伴,此生足矣!”
牛二闻言,暗道:“这个蒋门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十恶不赦,倒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不由收了拳头,冲着蒋门神道了一声:“蒋兄,得罪了!”
蒋门神被那妇人搀着,勉强站了起来,强忍着痛道:
“多谢好汉拳下留情,留蒋某一命,只是蒋忠去后,好汉要早做准备,因为这一大片林子并不是打了一个蒋忠便能顺利到手的。州里的张都监已经打算请殿帅府粘杆处的高手在此坐镇,只怕马上就到,好汉要小心了!”
说着,蒋门神一边让酒保火家收拾行李,一边让人去林子边上叫一辆马车过来。
“蒋兄放心,此事小弟自有计较。”
牛二不动声色道:“多谢提醒,还请蒋兄一路走好。”
不多时,那个出去叫马车的酒保回来了,怯怯地望了牛二一眼,才对蒋门神言道:
“主人家,听说刚刚从孟州城方向驰来了十数骑,由都监相公府内的管家引着,好像就是殿帅府粘杆处的人,却在林子外被一帮人拦住了去路,一番激斗之后,那些人不敌,一个个逃回孟州城去了。”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连殿帅府粘杆处的高手也讨不得好去?”蒋门神愣了一下。
那酒保又道:“小人听说,这帮人领头的是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各施着一把单刀,手段极其高强,有人认得其中一个就是二郎镇上的母夜叉孙二娘。”
“母夜叉孙二娘?这就难怪了。”
蒋门神锁紧了眉头道:“不过听说那孙二娘在二郎镇设下招亲擂台,刚刚觅得了一个如意郎君,正值新婚燕尔之际,来这快活林作甚?”
牛二呵呵笑道:“常言道,‘夫唱妇随’,我要来这里勾当,二娘想不来也不成啊!”
“原来好汉就是那孙二娘新招的夫君!”
蒋门神吃了一惊,却随即大笑道:“也只有好汉如此人物,方能配得上那女中豪杰母夜叉孙二娘!不过蒋某斗胆提醒好汉一句,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那张都监手握重兵,好汉虽然手段高强,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趁着都监府的兵马没到之前,还是与尊夫人一起远走高飞吧!”
牛二哈哈大笑道:“没有打虎艺,怎敢上山岗?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
蒋门神一愣,随即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牛二抱拳道:“俺乃东京牛二是也!”
“我道是哪一个?原来好汉就是名满京师的牛观察!”
蒋门神点了点头道:“难怪不惧那张都监,牛观察此番定然是有备而来。”
说罢,夫妇倆儿互相搀扶着,向马车走去。
牛二心中一动,暗忖道:“此时抢了快活林,除了二娘之外,却是并无专业人手照应,俺又不能在此地久留,看这个蒋门神为人倒还可以,在此地又有一定威名,轻易没人敢来招惹,不如暂且将快活林让他照看。”
牛二主意打定,便出声道:“蒋兄,请留步,且听小弟一言。”
“不知牛观察有何见教?”
蒋门神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来,那妇人更是紧紧搂住了自己的相公。
牛二暗自一笑:“不知蒋兄意欲何往?”
那蒋门神惨然一笑道:“蒋某还能去哪里?只能是带着娘子回东潞洲老家去,种上几亩田地,了却一生罢了。”
牛二一抱拳,正色道:“蒋兄如此,不是平白埋没了这一身的本事?蒋兄如果有意,这一大片林子还请蒋兄照看,只是如何经营,要听俺的安排。”
蒋门神见牛二的样子不像是说笑,不仅有一些意动,那妇人更是轻轻捅了蒋门神一下,意思是让他应下来,毕竟,她的亲戚朋友都在孟州,不可能全部带到东潞州去。
牛二见此事有些眉目,便又道:“蒋兄以前除去各方的打点,每个月能落多少银子,俺便给你多少银子!”
“此言当真?”
蒋门神又惊又喜,他们夫妇虽说经营着这么一大片林子,每月能收到许多利钱,但是大头都让张都监、张团练等人拿走了,能落在他手上的并没有多少,要不他也不会让自己宠爱的小妾抛头露面了。
“俺有说谎的必要吗?”牛二微微笑道。
“这个牛观察既然敢如此说,肯定在孟州城有靠山,不怕张都监和张团练再来寻事。况且看此人行事,乃是个豪爽之人,跟着他却也亏待不了我。”
蒋门神还在寻思,牛二已经是叫出声来:“蒋兄,那张都监不多时就会带兵前来,想找回场子,你且躲在暗处看个究竟,看俺如何教他铩羽而归,到那时蒋兄再选择是否跟着俺牛二做事。”
蒋门神看牛二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便不再犹豫,冲着牛二深深唱了一个大诺道:“牛观察,蒋忠虽是个粗人,但并不是见风使舵之人,蒙你青眼看待,小人夫妇感恩戴德,愿效犬马之劳!”
“蒋大哥快快请起!”
牛二连忙扶起蒋门神,大喜道:“有蒋大哥相助,何愁这快活林不兴旺发达?”
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并肩走进了酒店,只见这会儿工夫,那些火家已经将四处收拾得干净了,蒋门神让娘子摆上酒菜,要与牛二吃一个痛快。
“这个张蒙方怎么还不来?磨磨蹭蹭的哪里还像个行伍之人?看来这几年的温柔乡已经将他的英雄志消磨殆尽了。”
酒过三巡,牛二忽然道:“待俺略施小计,让那张蒙方即可前来见我。”
蒋门神迷惑不解道:“牛观察,你虽然是东京城三都缉捕使臣,但那张都监乃是一方大员,品级远在你之上,如何能听你的调遣?”
“这个俺自有主意。”
牛二嘿嘿一笑,附在蒋门神耳边低语了一阵。
“此计甚好!”蒋门神乐得咧开了大嘴,吩咐几个火家依计行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