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牛二存心要从蒋门神手中夺了快活林,大清早上起来向蔡善知会一声,也不骑马,趁着天凉,迤逦来到了快活林。
这一次牛二轻车熟路,径直去了蒋门神开的那家大酒店,寻了一付座头坐了,便依葫芦画瓢学着水浒中武松的路数,撩拨起蒋门神那个新娶的小妾来。
饶是那妇人乃是西瓦子的出身,见多识广,却也被牛二瞧得红了面皮,自是把头转向了别处。
牛二拿出当初做泼皮的本事来,换了一处座头,还是盯着那妇人往死里看。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却有胆来这里讨打?也不买上二两棉花纺(访)一纺(纺),我家丈夫是何等人?”
那妇人被牛二看得火大,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也泛起红来,待要发作,却又想起蒋门神的嘱咐,强行将怒火压下,再一次把头转向了别处。
牛二这厮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换了一付座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妇人。
一旁的酒保见了,知道牛二是生事来的,急忙上前一步,挡住了牛二的视线,问道:“客官想吃些什么?”
“别挡着老爷,老爷看得又不是你!”
牛二一把扒拉开了酒保,仿佛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古人云,食色,性也!故而老爷我别的东西都不想吃,就想吃那个水灵灵的小娘子的豆腐!”
酒保陪笑道:“客官千万别乱说话,那是我们主人家娘子。我们家主人名唤蒋门神,三年前在岱岳争跤,败过无数英雄好汉。”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忍气吞声,但话里话外还是向牛二透露了一个信息,他的主人并不好惹。
牛二大笑道:“你们主人家娘子?想你们家主人何等英雄?怎么会娶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三个月前,老爷我在西瓦子还照顾过她的生意,怎么今日飞到枝头变凤凰了?小娘子,你也真是的,从良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跟着老爷我可比跟着蒋忠那厮强多了,最起码我不会让你抛头露面,当炉卖酒!”
这一句话说的众多食客都放声大笑起来。
“何处来的杀才?敢在这里乱嚼舌头根?”
那妇人再也忍耐不住,从柜台里冲了出来,拿起手中的酒舀子往牛二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都说**无情,戏子无义,果然如此,你这妇人倒也下得去狠手,全然忘了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
牛二嘴里说着,手脚却并不闲着,只是脚下一晃,便闪了个一干二净,顺势把手一探,便抓住了那妇人的腰带,再轻轻一举,便将那妇人举到了半空中,往前猛地一掼,那妇人便又飞回了柜台,一头栽进了酒缸里,真是出来得快,回去的更快。
那些酒保和火家见状,齐发一声喊,操持着火钳、捅火条、菜刀等各色家伙围了上来,却被谈笑间,悉数放翻在地。
众食客见事已闹大,害怕连累自己,纷纷溜出了酒店,酒钱自然能逃便也逃了。
蒋门神从梦中惊醒,吃了一惊,一脚踢翻了交椅,大喝一声:“都给俺让开!”
他仗着门扇般的身子,很快挤开了一条路,大踏步进了酒店。
却见牛二正端坐在长凳上,一手抓着一把花生米,一手拿着一个酒壶,一边吃,一边喝,很是惬意。
而那几个酒保火家,一个个躺在地上,有骨气的在轻声**,没骨气的已经哭爹叫娘了。
而被他视若掌上明珠的小妾更是狼狈,头脸都磕破了,一身都是酒浆,扶着墙壁方才站得住,虽说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但却不敢骂上一句,只是把身子气得发抖。
见了蒋门神,那妇人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大喜道:“丈夫,快杀了这个贱骨头,也让老娘出这一口恶气!”
“休得胡说,定时你等无端冒犯了好汉!”
蒋门神见牛二虽然面目清秀,但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态分明是有备而来,心中就先怯了三分,抱拳道:“这位好汉,下人若有得罪之处,小可蒋忠在这里赔礼了。”
“能屈能伸,倒还算是识些时务。”
牛二看了蒋门神一眼,心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别的事,俺自会放你一马,可是今日,俺可是找茬来的,如果饶了你,这快活林怎么能要的回来?”
牛二寻思片刻,出声喝道:“你便是在泰岳争跤三年无对的蒋门神吗?看你也算是一条汉子,只把这片林子让与我,老爷便饶你一条性命。”
若是别的事,蒋门神低个头也就过去了,但是快活林之事非同小可,是万万不能让的。否则,殿帅府和张都监如何能饶得了他?
“看来这一场架是非打不可了!”蒋门神钢牙一咬,朗声道:“阁下想要这片林子,倒也容易,赢了蒋某再说!”
话音声中,蒋门神双拳如双龙出海打向了牛二的面门。
“这一对拳头使得好!”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牛二赞了一句,也不躲闪,却是伸出双臂来架。
不想蒋门神突然变拳为抓,劈手抓住了牛二的双臂,然后一扭身,再一翘臀,便把牛二摔了出去。
“果然摔得一手好跤,名不虚传也!”
牛二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轻轻落在地上,不禁又是赞了一声。
蒋门神却是不想多事,收住拳头道:“既然知道蒋某的厉害,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俺是想走,可是要走也得等这片林子换了主人!”
牛二大喝一声,头下脚上,一双脚如车轮似的转了起来,看的蒋门神眼花缭乱,一个不慎,额头上便结结实实中了一脚,紧接着,小腹上又中了一脚。蒋门神惨叫一声,仰身便倒。
牛二一个箭步窜上去,伸出钵盂般的拳头刚要打,那妇人却上前跪倒在地,一把保住了牛二,哭道:“好汉,请饶我丈夫一条性命,不但这片林子送与你了,而且奴家也任你摆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