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福面色一沉:“牛二,你先把那幅字拿来,我自会放了孙姑娘。”
“黄管家,换做别人这样做也无不可,但是说心里话,我信不过你!”
牛二摇了摇头道:“只有见了孙姑娘,我才会交出那幅字。”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黄府门外的庄丁越聚越多,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牛二端坐在交椅上,夷然不惧。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越众而出,到了近前施礼道:“本官在东京逗留时,早就听说天汉州桥牛二非易与之辈,今日一会,果然如此。”
牛二打眼一望,只见那人面如冠玉,一双细目,让人在亲切之中却又有不可捉摸之感,也就三十四五岁年纪,身上的那股威严与气势,与开封府尹滕飞等朝廷大员相比,也不曾弱了半分。
牛二心头一凛:“此人应该就是让宋江、吴用等人屡吃苦头的在闲通判黄文炳了。”
面对黄蜂刺,牛二却也不敢托大,起身道:“黄相公客气了,你我彼此彼此,黄蜂刺之名小人也是如雷贯耳啊!”
“过奖了。”黄文炳并不动怒,反而淡淡一笑,说了声:“带孙姑娘过来。”
早有左右应了声喏,不多时,推推搡搡地押着一人到了府门口,却是身穿大红吉服,蒙着红盖头,身上捆着红色绑绳,在夕阳下如同是着了火一般的鲜艳。
黄文炳呵呵笑道:“牛二郎,亏你来的早,再迟一步的话,孙姑娘就要与穆家小郎拜堂成亲了。”
牛二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此女脚上所穿的那一双弓鞋,正是孙甜儿之物。
因为别的姑娘喜欢在弓鞋上绣花,但是孙甜儿打小就立志做捕快,弓鞋上自然绣得是捕快的标志雁翎刀了。
“甜儿妹妹,是你吗?”牛二稳妥起见,还是问了一声。
“牛二哥,救我!”果然是孙甜儿的声音,但她也仅仅是说了这一句话,就被身边的婆子把嘴给堵上了。
黄文炳一屁股坐到了交椅上,轻声道:“牛二郎,你应该知道规矩,孙姑娘的人你已经见到,可是那幅字本官还没看上一眼呢?”
牛二解下背上的画轴,举在手中道:“黄相公,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那幅字了,快把孙姑娘放了,这幅字就是你的了。”
黄文炳摇了摇头道:“牛二郎,东西我还没有验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
牛二冷声道:“黄相公,你以为我傻呀?我把字给了你,你不放人怎么办?所以,你就只能先放人,来赌一赌在下的人品与你的运气如何了!”
“好!你牛二郎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本官再不放人的话,岂不是太过小家子气了!”黄文炳一拍交椅的扶手,说了声:“来呀,将孙姑娘放了!”
左右答应一声,也不松孙甜儿身上的绑绳,只是把她往前一推,喝了声:“你只管一直往前走,便是了。”
也许是事先观察过了,孙甜儿倒是习惯了黄府大门处的地形,就连那里有台阶她都知道,步子迈开了,一会儿就来到了牛二的面前。
“黄相公,接好了!”牛二只是将那幅字往黄文炳那里一抛,然后将孙甜儿往肩上一扛,撒开脚丫子就走。
黄文炳书画造诣非浅,三下两下打开了画轴一看,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一幅赝品!”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黄福更是在一旁喝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追?”
牛二听到黄福的大喝,脚下走得更加快了。
黄文炳摇了摇头道:“暂且由他去吧,不过,他怎么走的,还要怎么回来!”
“我说这个孙姑娘怎么蒙着脸都知道台阶在哪儿呢?原来此孙非比孙也!”黄福一怔,随机便明白过来,谄笑道:“风筝飞得虽高,但只要线握在相公手里,就不怕他飞到天上去。”
黄文炳的宅子紧靠着城墙,距离北门倒也不远,牛二来到城墙根,并不吭声,只是将肩上的孙姑娘往地上一掼。
那孙姑娘猝不及防,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连蒙脸的红盖头也跌落到了一边,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嘴里却不饶人:“你这厮怎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摔坏了姑奶奶,看黄相公不割了你的鸟头?”
“孙姑娘?”牛二笑了:“若是俺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黄文炳的通房大丫头,跟着走江湖卖艺的学过几天口技的孙有容吧!”
那孙有容原本甚得黄文炳宠爱,府内庄客也都把她当如夫人看待,自然是心高气傲,此时听牛二这么一说,顿时撒起泼来:“黄相公交代过了,让你这厮趁早快将《兰亭序》真迹,连带姑奶奶送回去,若是敢动我一指头,便有你那个孙姑娘的苦头吃。”
牛二呵呵一笑:“你叫孙有容是吧?容貌倒也说得过去,就是**小了点儿,书上说有容乃大,你难免有些盛名不实。”
孙有容又羞又怒之时,忽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小泼皮,你怎么知道人家盛名有虚?莫非你刚刚趁火打劫,摸过了不成?”
不用回头,牛二就知道是真真正正的孙姑娘来了,不由得暗暗叫苦,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道:“甜儿妹妹说哪里话?她那里的本钱比起你来差得远了,我纵是手痒也得先摸你那里呀!”
孙甜儿身后,却有一人大笑道:“牛二兄弟,你们小两口只管打情骂俏,就当哥哥我不存在便是!”
“戴院长,看你这话说的,谁和这个小泼皮是小两口?”孙甜儿嘴上硬气,其实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
她走到了孙有容跟前,笑道:“你不过是个丫头,却在黄府内趾高气扬,今日本姑娘失手被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你踢了本姑娘两脚,还说什么本姑娘不配与你一样的姓孙!”
“你不是被绑在西厢房里,等着与穆小郎入洞房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三十年也过得太快了,让孙有容真有些接受不了。
“此乃是小生的声东击西之计也!”
牛二只怕孙甜儿秋后算账,连忙表功道:“俺故意在大门口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而戴院长则悄悄从后门潜入,寻机解救甜儿妹妹。”
孙甜儿莞尔一笑道:“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孙字,有容姑娘,你别怕,本姑娘一不打你,二不骂你,还要成全你去做个新娘子,穆小郎英俊潇洒,又会武功,想来也不算辱没了你!”
孙甜儿说着,又堵上了孙有容的嘴,对着神行太保戴宗说了声:“有劳戴院长将她送到洞房里去,别的不管,只管往金销帐里一塞便是。”
戴宗也笑将起来:“我好事歹事做过不少,但这等事却是第一次来做,想来定然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