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牛二与浪里白条张顺离开了水泊梁山,催马前行,在路上跑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日,却是北风大作,冻云低垂,飞飞扬扬下起了大雪,宛如梨花一般,片片飘琼乱洒。
二人踏雪前行,沿途尽见冻云孤雁,盘旋古木寒鸦。
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了扬子江边。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看那渡船时,并无一只,浪里白条张顺不由暗暗叫苦。
牛二心中有数,知道那个截江鬼张旺和油里鳅孙五的船就藏在芦苇荡中,就让浪里白条张顺与他一起绕着江边走。
走了大概约有两箭之地,便见到败苇折芦里面,有些炊烟袅袅升起。
浪里白条张顺大喜过望,朗声叫道:“艄公,快把渡船划过来,载我们过江去。”
只听得芦苇荡里簌簌作响,不一会儿,便走出一个丑汉来,身上胡乱披着一件短褂,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满脸横肉,目露凶光,问道:“二位客人可是要过江?”
浪里白条张顺道:“正是,我们有要紧事,要连夜赶到建康府去。”
那艄公道:“原本载你们过去无妨,只是天黑浪大,多有不便,还是等到天亮再说吧。”
牛二摸出一条蒜条金,满脸堆笑道:“船家,渡我们过去,这条金子就是你的了。”
艄公借着昏暗的灯光,接过蒜条金去,在嘴里咬了一下道:“果然是十足的赤金,就载你们过去。”
不过,当他看到牛二和张顺身旁的高头大马时,不由皱眉道:“客官见谅,俺的船小,连人带马着实载不下。”
浪里白条张顺一听,寻思了半晌,方才道:“牛兄弟,不如你在此等候,小弟一人过去就可以了。”
“过门而不入,对神医安道全着实不敬,你我还是一起去吧!”
牛二回头对艄公道:“船家,连人带马过河,俺付你双倍的船资,你渡是不渡?”
说着,牛二又掏出一条蒜条金,托在手上道:“这两条金子,莫说渡两人两马,就是买两条船也足够了!”
“够了!足够了!”
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艄公激动地连声音都变了,回头对着芦苇荡大声叫道:“孙五,你这厮还不把船划过来?有大生意上门了!”
牛二笑了:“孙五?可是油里鳅孙五?你的同伴既然叫孙五,那阁下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截江鬼张旺了。”
“阁下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兄弟的名字?”
截江鬼张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慌。
“记牢了,他叫浪里白条张顺,我叫牛二。你们兄弟作恶多端,害命无数,今天碰到俺,算你们命苦!”
牛二说着,手一伸,闪电般的拔出浪里白条张顺的腰刀,刀出如风,一刀砍下张旺的头来。截江鬼张旺吭都没吭一声,死尸栽倒于地。
就在这时,那孙五划着船靠了过来,叫了声道:“两位客官,快快上船吧!”
“这就来!”
牛二手臂一扬,手中单刀径直飞了出去,生生灌入孙五的胸膛。
“牛兄弟,莫非你来过此地?怎地认识这两个江匪?”浪里白条张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牛二。
“俺哪里来过此地?”
牛二哈哈大笑道:“只不过俺在京师时,听人说过这两个江匪的体貌特征,所以就此了结了他们,也省得再害人!”
话音声中,牛二一脚把截江鬼张旺的尸体踢进了芦苇荡中。
牛二和张顺连人带马上了孙五驶过来的船,张顺把橹一摇,那只快船便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船到江心,浪里白条张顺暗道:“牛二虽说陆上手段高强,但到了水里,我要弄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只要拿着他的人头献于宋江哥哥,照样能与他冰释前嫌。只是牛二待我不薄,又与师父深有渊源,连师兄那样的人都似乎站在了他这一边。再者说来,牛二此人虽是公门出身,但却不像宋公明哥哥那般整日里想着招安,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张顺左思右想,犹豫不决,手中的橹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牛二发觉了浪里白条张顺的异样,不由关切道:“哥哥·,莫不是连夜赶路,累坏了身子骨?要不,让俺学着摇船,你到船舱里歇一会儿?”
浪里白条张顺一愣,只觉得鼻尖一酸,强笑道:“牛兄弟,不碍事的,摇船看起来简单,但一时半刻还是学不来的。”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张顺彻底放弃了让牛二吃馄饨或者是吃板刀面的想法。
天将大亮时,牛二和张顺弃船上岸,进了建康城。
张顺头前带路,两人径直来到了槐桥下的安氏药铺。
可能是时候尚早,这时并没有病人前来寻医问药。
张顺到了门前,刚要叩门,却又回头道:“牛兄弟,请在门外稍等,待我看看安神医在不在?。”
这也是张顺知道安道全喜欢夜眠柳巷,故此才有这么一说。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厮出现在门口,施礼道:“二位贵客请先到客厅用茶,我家先生马上就来。”
说着,把牛二和张顺二人迎入客厅就坐。
不多时,有人奉上香茶来。
牛二刚要起身去接,不想那茶杯突然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他的面门。
牛二吃了一惊,头一歪,堪堪闪过。
几乎是同时,端茶的小厮扔掉茶盘,双手如电,扣住了牛二的手腕。
牛二双臂一抖,力贯双腕,想把此人的双手震开。不曾想,那人的双手竟然丝毫没动。
“好功夫!”牛二大喝一声,刚想飞起一脚来踹向此人的前胸。谁料椅子下又伸出一双手来,把他的双脚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牛观察,还认得我解宝吗?”
话音声中,屏风后转出一人,豹皮裙子,腰悬蒲叶尖刀,手握钢叉,正是及时雨宋公明的心腹爱将双尾蝎解宝。
“是你!”牛二面无惧色,问道:“是宋江让你来的吧,俺还是低估了他。”
“牛二,你果然不算太笨,你以为,你们的行踪能瞒得过宋江哥哥的耳目吗?”
双尾蝎解宝说着,把手一招,高声叫道:“放箭!”
只听一阵熟悉的绷簧爆鸣声,数不清的弩箭射向了牛二。
“诸葛神弩!”牛二长叹一声,闭目等死。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有无可奈何。如此近的距离,手脚又被人锁住,他纵然有通天的手段也难逃一死。
暗算牛二的两人乃是解宝这两年训练出来的高手,见状忍不住齐声惊道:“好毒辣的解宝,竟然过河拆桥,连我们兄弟的性命也不要了!”
话音声中,劲道十足的诸葛神弩已经到了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浪里白条张顺右手一抖,一张渔网在空中张开,就像在浔阳江中打鱼那样网住了大多数的弩箭,再一抖,网中的弩箭像长了眼睛似地飞向了它的主人。只听屏风后传来数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弩箭射出了。
与此同时,那几支没有被渔网兜住的弩箭飞向了牛二。
生死关头,牛二大喝一声,把锁住他双手的小厮往身前一拉,做了一面肉盾。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厮背上挨了七八只弩箭。
还没等凳子下面之人发难,牛二屁股一沉,已经将一条凳子坐了个稀巴烂,然后一屁股坐在那人身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双尾蝎解宝虽然手段高强,但他知道牛二与张顺都不是泛泛之辈,以一敌二,他没有丝毫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