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哥哥所言甚是!”
牛二只要一谈起案情,精神就出奇的好,在后世遇到大案时莫不如此,有时甚至熬上两三个通宵。
牛二吃了几杯酒,继续徐徐道来:“第二个问题,应该好搞明白。那枝雕翎箭上凃得是什么毒?”
操刀鬼曹正却好生惭愧,摇着头说道:“到底是什么毒我也不知,我曾经问过师父,但他只是不语。”
牛二皱眉道:“那哥哥不妨回左军寨走一遭,请刘唐哥哥到此,说一下晁天王中毒箭的症候,再做道理。”
曹正也是个爽快人,答应了一句即刻就去了。
牛二就躺在交椅上,说好听点儿是闭目养神,其实则是在琢磨案情。
时候不大,操刀鬼曹正就带着赤发鬼刘唐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虽然外边天气甚冷,但是刘唐还是跑出了满身的汗,他进得屋来,先是抓起酒杯来,连吃了三杯烧酒,才坐到长凳上道:
“记得晁盖哥哥中箭当时,天色昏暗,还未见如何。等我们护送着他回了营,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当时是面色黑紫,手脚不能动弹,想说话却出不了声。回山寨时,沿途水米不进,浑身浮肿。到了山寨,又没有好郎中,只把一些清毒的汤药灌了,却是不见效。临终时倒能说话,但听声音就知道,气力已经很微弱了。”
牛二做了这几年的开封府三都缉捕使臣,自然接触的**虽然颇多,却算不得精通,道:“从中毒的症状似乎是乌头之类,但是乌头怎么能涂到箭镞上呢?”
黄文炳道:“此事倒也简单,去山寨找一个郎中问一下就是了,也省得我等在此乱猜。”
牛二微微摇了摇头道:“山寨的郎中若是知道什么毒,岂能眼睁睁看着晁天王归天?”
刘唐点了点头,道:“牛观察所言不差,山寨这些郎中,治一些小病还行,解毒都不在行。”
曹正忽然道:“据说解珍、解宝乃是猎户出身,擅长使用药箭,当初在登州时就用药箭麻翻了大虫,好生厉害。”
“不妥!”黄文炳揉了揉两侧太阳穴,道:“此事解珍的嫌疑最大,问他也是白问,还会打草惊蛇。”
牛二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刷地站起身来道:“先生,你与樊瑞哥哥他们好好守住营帐,莫要惹是生非,俺下山走上一遭。”
赤发鬼刘唐急忙道:“牛观察,非常时期,你作为我等兄弟的主心骨,岂可轻动?有什么事还是让俺刘唐去办吧!”
操刀鬼曹正也说道:“刘唐哥哥言之有理,还请牛观察三思而行。”
黄文炳却是慢条斯理道:“牛观察,依我之意,还是着人下山为妙!”
牛二听得众人都来相劝,只好道:“那人性情古怪,你们与他素不相识,若是前去陡然相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黄文炳何等聪明,已经猜出牛二的用意,微微一笑道:“牛观察哪里听来的解毒圣手?可否说来听听?”
那边赤发鬼刘唐与操刀鬼曹正也起了好奇心,齐声道:“牛观察,何不说来听听?”
牛二推辞不得,只得道:“建康府有一个神医,名唤安道全,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解毒也是一把好手,以此远近驰名。昔日俺在江州时,听张顺哥哥说起,因母患背疾,百药不得治,后请得建康府神医安道全。”
刘唐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张顺兄弟走这一遭吧,反正他是轻车熟路。”
黄文炳点头道:“只是此事须得小心,休得惊动了宋公明。”
刘唐一拍胸脯道:“此时包在俺身上,等会儿俺就到山南水寨走上一遭,只说嘴馋了,找小七兄弟要一条红色鲤鱼尝尝鲜,暗地里却向张顺兄弟说起此事,不就成了。”
牛二和黄文炳对视一眼,都觉得刘唐此计大妙,牛二唤了一声张三,叫取一百两蒜条金送与张顺,充作盘缠,刘唐领命而去。
天擦黑时,刘唐回来了,对牛二言道:“牛观察放心,张顺兄弟已经应下此事,明日一早儿便寻个由头上路。”
“哥哥辛苦了。”
牛二大喜,又留刘唐吃了几碗酒,刘唐这才告辞,与曹正一起回左军寨去了。
第二日,牛二起了一个大早儿,在校军场里练了几趟拳脚,忽地打了个寒颤:“不好!水浒书上说,浪里白条张顺为了及时雨宋江的背疮,去请神医安道全,费了不少周折不说,还遇到那个歹人截江鬼张旺,差一点儿丧生于扬子江中。也罢,以防万一,俺就陪他走一遭吧。”
牛二也顾不上去说与黄文炳等人知道,只是叮嘱了过街老鼠张三一番,便在营中寻了一匹快马,往山下而来。
牛二到了山南水寨找混江龙李俊一打听,才知道张顺刚走,连忙让李俊亲自驾上一条快船,往李家道口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而来。
将将到了李家道口,牛二手搭凉棚,远远望见张顺牵着快马,正在与朱贵道别。
牛二暗道了一声“万幸”,急忙朗声道:“张顺哥哥慢走。”
张顺回头一看,见是牛二与混江龙李俊,急忙迎上前来,施礼道:“我何德何能,敢让师兄与牛兄弟远送?”
牛二呵呵笑道:“哥哥,俺此次前来并非送你,而是要与你同行而已。”
浪里白条张顺又惊又喜道:“如此甚好,有牛兄弟亲自出马,还不马到成功?”
混江龙李俊道:“牛兄弟纵是下山,也应该多带几位兄弟呀!万一途中发生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无妨,俺又不是去打家劫舍,人多了反而不好。”
牛二婉言拒绝了李俊的劝诫,与张顺打马如飞,一路奔向了扬子江畔的建康府。
……
山顶大寨,忠义堂内,宋江和吴用正在商议什么,这时赛仁贵郭盛推门而入,看了二人一眼,躬身道:“好教两位哥哥得知,小弟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端的是非同小可。”
郭盛话说了半句,目视宋江,见宋江表情木然,并不吱声,吴用沉声道:“连你也学会了卖关子,有何消息,还不快说?”
“哥哥,非是小弟卖关子,而是此事着实关系重大。”
郭盛草草解释了一句,这才急声道:“那个劳什子的牛观察连同山南水寨的张顺哥哥一起,离开了山寨,据说是要到建康府,请神医安道全辨识晁天王到底所中何毒?”
“有这等事?”
智多星吴用恨声道:“那张顺枉费了宋江哥哥的一片苦心,看来这厮早就与牛二沆瀣一气了,否则牛二上山时已经命丧这八百里水泊了。”
“事情已经过去,军师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宋江先是赞许地看了郭盛一眼,眼中厉色一闪掠过,“这个牛二,好生无礼。倘若他赖在水泊梁山,我还对他无可奈何,可是他此番去了建康府,真的是自寻死路,这也就怪不得宋某心狠手辣了。”
吴用一愣:“哥哥的意思是?”
宋江将一杯茶端在了手上,惬意地品了一小口,才云淡风轻地说:“军师亲自去山前第二关走一趟,告诉解宝,让他率人抄近路赶到建康府安道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牛二那厮送上门去。”
“哥哥真乃妙计也,小生自愧不如!”
吴用刚要走,却又被宋江唤住,“军师,劳烦你给解宝说上一声,此番若是杀不了牛二,他也不要回来了。”
“小生记下了!”
吴用一边走,一边心中暗喜,自从晁天王归天之后,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杀伐果断、无毒不丈夫的宋公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