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炳道:“牛观察,我们不如从小李广花荣、青面兽杨志、双头蛇解珍、百胜将韩滔、神行太保戴宗、鼓上蚤时迁身上下手,哪怕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我就不相信,凶手不留下一丝破绽。”
牛二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好!”操刀鬼曹正应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与师父说一声,我们师徒在左军寨静候佳音。”
……
毫无疑问,小李广花荣是牛二第一个拜访的人。
在去忠义堂的路上,牛二默默想着金毛犬段景柱收集来的情报,再加上水浒书中的描述,已经对花荣此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小李广花荣原本是青州府清风寨的武知寨,政和二年初,当时已经成为逃犯的宋江前去投奔花荣。
因为顶头上司文知寨刘高捉了宋江,花荣便强行去救,结果事情越惹越大,最后不得已与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以及清风山的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等人投奔了梁山。
牛二求见时,小李广花荣正在后院练箭,牛二就被从人径直引了过去。
花荣相貌英俊,器宇轩昂,一张脸上似乎总是带着笑意,让人一见如故,如沐春风。
可是这一次,牛二却分明从他的笑意中读出了些许不屑,也许是花荣并不看好牛二能够在一月限期内捉到射杀晁天王的真凶。
牛二与花荣就在后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早有从人奉上了热气腾腾的香茶,两个人一边吃着茶,一边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废话。
牛二并不奢望从这般的精细人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还是很好奇这位神箭无双的清风寨知寨当年为何要救宋江,甚至不顾身家性命。
于是,在花荣端茶送客的那一霎那,牛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花荣哥哥是如何结识宋江哥哥的?”
花荣笑了,眉宇间竟然略带着兴奋,:“我少时争勇好斗,一次途经郓城县,和十几个泼皮起了纠纷,刚要大打出手,宋江哥哥如同及时雨一般出现了,他三言两语就把泼皮劝走,还请我喝酒,告诉我男儿要胸怀抱负,当如韩信祖逖,莫要为了闲气斗殴。这让我又惭愧又佩服,从此发誓终身追随。”
辞别花荣出来,牛二甚至有些嫉妒宋江了,如此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怎么就死心塌地跟随宋江了呢?
牛二寻思着,仿佛花荣那张英俊而傲气的脸孔就在眼前,尽管是对手,但牛二却不得不承认,花荣是一个有勇有谋,有志向有忠心的人。
……
神行太保戴宗是牛二第二个拜访的人。
说起来戴宗是牛二的故人,两个人的交情甚笃,在《兰亭序》失窃一案里,牛二与戴宗曾经在江州并肩战斗过。
但是,牛二很清楚戴宗与宋江乃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他与宋江二人之间,非得要戴宗做一个选择的话,那么戴宗很可能选择的是后者。
政和二年宋江被发配江州,多得戴宗看护。
而宋江在浔阳楼题写了反诗,戴宗到梁山千里传信,好友吴用设计伪造了蔡京的书信,反被江州的知府蔡九和通判黄文炳发觉,一并判了死刑。多亏梁山好汉千里赶来劫法场,才在刽子手的刀下救出宋江和戴宗。
再次见到戴宗时,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灰布衣裳,似乎看不出任何的出奇之处。
由于此前的交情,牛二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道:“戴宗哥哥,晁天王出征曾头市时,哥哥七日下山,却中间两度返回,不知为了何事?”
“怎么?牛兄弟连哥哥我也怀疑起来了?”
戴宗说笑着,答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第一次回山,是因为晁天王和曾头市交战,两方兵马多有损伤,我回山问宋公明哥哥要不要去增兵。哥哥说兵马元气未伤,贸然增兵,晁天王未必同意。让我再探。第二次回山我已经知道山寨人马遭遇了埋伏,问宋公明哥哥如何处置,哥哥让我回去通知他们撤兵。”
再一次的无功而返并没有影响牛二的心情,他明知戴宗是宋江的患难之交,又是吴用的老友,梁山事情多是他从中通风报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定是最难攻克的一环。
况且,牛二看得出来,戴宗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这番话也像是背了好多遍一样,仿佛是出自智多星吴用的手笔,这难道不算收获吗?
……
鼓上蚤时迁是第三个被问询的人,当时牛二刚离开戴宗的住处,正好遇到来找戴宗的时迁。
时迁本是个盗贼,跳篱骗马、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时迁为人最是机警,到梁山多立奇功,只因背了贼的名声,为个别好汉所不屑。
由于牛二与拼命三郎石秀的关系,时迁在牛二刚上山时,还来为牛二通风报信过,对此人的印象很是不错。
再次见面,牛二打量这位江湖奇人,只见他的五官生得别扭,不论什么表情别人看着好像都在偷笑。
唠了几句家常之后,牛二就把话切入了正题:““当初晁天王攻打曾头市时,哥哥也下过山打探情报,可有什么收获?”
鼓上蚤时迁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想也不想便道:“我奉了宋江哥哥的命令,下山打探曾头市的动静。可曾头市当时把守严密,四下里又机关重重,我哪里能混得进去?后来戴宗哥哥告诉我梁山人马吃了曾头市的埋伏,要收兵了,让我先回去给宋江哥哥报信,我就奉命先回山了。”
时迁的话让牛二陷入了沉思之中,像鼓上蚤时迁这般百伶百俐的人,打探情报怎会一无所获呢?在晁天王遇伏这件事里,时迁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
青面兽杨志是牛二第四个拜访的人。
杨志出身名门,可惜家道没落。曾考中武举成为殿司制使,却因翻船失了花石纲而流落关西。
崇宁二年大赦天下后,他带着财宝回京,途经梁山时正好遇到投奔梁山的林冲,两人还大战一番。
后来杨志到了东京谋官不成却花光了钱财,街头卖刀时杀了泼皮黄四郎,被刺配大名府。
大名府留守梁中书启用他押运生辰纲,结果又被晁盖吴用刘唐他们劫了去,只好到二龙山做了强盗,后来又并入梁山。
杨志因为面上有块青斑,不着盔甲时戴着毡笠,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表情,但由于他与牛二的渊源,一见面就非得拉着牛二吃酒不可。
吃酒就吃酒,虽然被杨志、鲁智深、武松几个用车轮战灌醉过,但若是一对一,牛二自信在酒量上不会输给杨志。
两壶酒下肚,杨志便再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了牛二一句:“牛兄弟这一次不会是专程来找哥哥吃酒的吧?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只要哥哥知道的,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牛二本来不忍心问的,但听杨志如此说,便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哥哥,说心里话,你恨不恨晁天王?”
“能不恨吗?”杨志咕咕咚咚往嘴里灌了半壶酒,才冷冷笑道:“不过,洒家更恨老天对我不公。洒家想报效朝廷,战场立功,可是这些年只让我帮助他们押送花石纲、生辰纲。洒家想重镇门楣,却只能躲在山上当强盗。牛兄弟,你说洒家到底该恨谁呢?”
回来的路上,牛二暗暗揣测,“没想到自从京师一别之后,杨志的性子转变了许多?当年他能够一怒拔刀,杀了黄四郎,如今却能屈能伸,晁盖他们劫生辰纲断了他的前途,他却能忍辱负重加入梁山,这样的人实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