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牛二所料,武松称赞了牛二几句,忽地话锋一转,可惜话没出口,就被一个声音生生打断:“启禀宋头领,柴大官人的信使正在忠义堂外,说有要事求见。”
小旋风柴进与水泊梁山渊源颇深,从白衣秀士王伦、豹子头林冲到打虎武松、及时雨宋江,梁山上诸多好汉都受过柴进的恩惠,正因为如此,及时雨宋江初掌梁山大权时,就曾定下一条规矩,凡是柴大官人的信使,任何人不得阻拦,可以直达心腹之地忠义堂。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宋江心里嘀咕了一句,虽然好生郁闷,但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道:“快快有请!”
那边的牛二却是喜上眉梢,暗地里寻思道:“若真的是那人到此,便可扭转乾坤。”
说话间,只见那小校引着一人进得忠义堂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人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手里高举着一封书信。
矮脚虎王英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一位简直就是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从今日起,终于有了比俺更爱更丑之人了,哪一个以后再敢笑话俺,俺就与他玩命。”
王英这一席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及时雨宋江都差一点儿忍俊不禁。
那人回头望了王英一眼,却是面不改色道:“这位好汉端的是神机妙算,我又不认得你,如何便知道我的诨名就叫三寸丁谷树皮?”
王英指着那人更是乐得开了花:“只要不是瞎子,哪一个看不出来,你就是如假包换的三寸丁谷树皮!”
“你这厮休得无礼!”
矮脚虎王英正说得兴起,忽然斜刺里飞出一只脚来,正踹在他的腮帮子上,整个人便飞了起来,足足飘了五尺远,才以著名的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摔到了地上。
“哎哟,摔杀我了!”
矮脚虎王英惨叫了一声,挣扎了两下,却是连爬也爬不起来了,一张嘴便骂出声来:“什么人偷袭我?有本事真刀真枪见个高低,背地里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英正骂的兴起,忽然那一只脚又飞了过来,正好踩在他滔滔不绝的一张大嘴上,紧接着便听一人冷声道:“真刀真枪又如何?莫说是你这只矮脚虎,就是景阳冈上那只吊睛白额大虫,也经不起我三拳两脚!”
矮脚虎王英这才听出来是武松的声音,不禁是暗暗叫苦。
在这水泊梁山之上,他倘若是惹了别人,自有宋江为他撑腰,但是惹了武松,只怕连宋江也不会向着他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矮脚虎王英想求饶,但是武松那一只大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嘴上,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
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见不是事,急忙上前来劝道:“二郎何必与这厮一般见识,他是个满嘴喷粪之人,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这两人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是心里却是愤愤不平:“这个三寸丁谷树皮又不是你家的亲戚,只不过是柴大官人的一个信使而已,你武二虽然受过柴大官人的恩惠,但也用不着如此为他强出头吧!”
说话间,只听那个三寸丁谷树皮叫了一声:“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打坏了人家,今后如何再做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个急脾气还是不改,把我的话统统当作耳旁风了!”
听的这熟悉的话语,想起儿时此人对他的谆谆教导,武松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流得满脸都是,他也顾不得擦,急忙回转身来,冲着那人,扑翻身便拜:“哥哥,这莫非是在梦中?着实想杀小弟了!”
原来,此人姓武名植,与武松是一母所生两个,在后世闻名遐迩的武大郎就是他了。
兄弟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武松方才问道:“这几年我一直打听哥哥的下落,却是将清河县翻了个个,遍寻不着,因何做了柴大官人的信使?来到这水泊梁山?”
“一言难尽呀!”
武大郎抹了一把眼泪道:“自你打死人走后,清河县人都来欺负我不说,还吃了一个冤枉官司,陷在牢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好我命不该绝,得遇贵人相助,才逃脱牢笼,那贵人将我送到了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那里,倒也吃喝不愁,前几日,柴大官人写下了一封书信,让我送到这水泊梁山来,交给及时雨宋公明宋头领,没想到却在这里与兄弟相见。”
武大郎说着,忽地想起柴大官人所交代的事情来,便抬起头来,问道:“哪一位是及时雨宋头领,我奉了柴大官人之命,前来投书。”
宋江笑道:“小可便是宋江,多听武松贤弟说起他有一个长兄,待他甚好,今日一见,果然是手足情深,令人感动!”
“武二是俺亲兄弟,俺不对他好又对哪一个好?”
武大郎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将小旋风柴进的书信递给了宋江。
一旁的矮脚虎王英听说此人就是武松的嫡亲兄长,心里是叫苦不迭,急忙上前来赔礼道歉:“武松兄弟,哥哥就是嘴贱,方才多有冒犯。”
武松本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听矮脚虎王英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王英哥哥,刚才小弟下手重了些,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宋江在堂上见他二人和好,甚是欣慰,出声道:“武松贤弟,等此间事了,愚兄一定设下酒宴,为大郎兄长接风洗尘。”
“此间事了?”武松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此前宋江让他当众表态之事,便言道:“我武二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
正说到紧要处,却被一人生生打断:“恩人,你怎地也在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武大郎跑到了牛二面前,纳头便拜。
牛二呵呵笑道:“大郎兄长不必如此,那一日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原来,数年前,牛二到清河县公干,无意中发现武大郎被关在大牢里,吃尽了苦头,眼看是性命不保,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救出后,只说是武二郎的兄长,托人送到了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那里。
前些日子,牛二打算到梁山入伙时,由武松想到了武大郎,他知道武松在梁山的影响力,便着人给柴进送去了一封信,请他遣武大郎为信使,尽快到梁山走一遭,也许能派上用场,这才有了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