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虽然是跟着戴宗混出来的,他此时盛怒之下,就连戴宗也拉扯不住他了。
戴宗情急之下,抱住了李逵的腰,可是他没有李逵力气大,一下子被挣了个趔趄。而霹雳火秦明和没遮拦穆弘都是力大无穷之人,两人联手,已在片刻间按住了拦住势若疯虎的赤发鬼刘唐。
牛二及时出声道:“铁牛,还记得当年在江州之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吗?不管你如何看待晁天王,但死者为大,你在他的牌位前撒野又算是哪门子的好汉呢?”
说来也奇怪,李逵听了这话,身躯微微一震,一转身,跑到了晁盖的牌位前,“咚咚咚……”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在众兄弟诧异的目光中,李逵扭头对着牛二说道:“多谢牛观察提醒,这事儿是铁牛做得不对,俺娘也说过人死为大。可惜刚刚俺将这话忘了。”
说完,李逵低着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向厅外溜去。
路过刘唐的身边时,李逵还对着刘唐说了句:“刘唐哥哥,晁天王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值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逵为何对牛二言听计从,听来自江州的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以及童威、童猛一说旧事,这才恍然大悟,对牛二的手段更是佩服有加了。
“来呀,将史文恭这厮关进大牢,等来日解到晁盖哥哥墓前,再做道理。”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宋江急忙令人将“史文恭”押了下去,让牛二稍微占去些风头无妨,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提起晁盖的遗嘱。
智多星吴用不愧是宋江的最佳拍档,为了尽快让牛二坐了第三把交椅,紧摇了几下羽扇,却是给公孙胜道起不平来了:“牛观察真的是贵人难请呀,莫要说是小生了,就连一清贤弟也请不动你的大驾呀!”
公孙胜这时还在牛二身旁站着呢,经吴用这么一提醒,自然就想起了此前之事,便道:“经铁牛这么一搅合,贫道差一点儿就忘了正事,既然有史文恭做投名状,牛观察这就到堂上就坐吧。”
一旁的黄文炳却是抢了话茬:“一清道长,黄某在山下时,听说过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胜已经看出来黄文炳就是牛二的智囊,连忙道:“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黄文炳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字正腔圆道:“据说晁天王临终之际,留下了遗嘱,说是若那个捉得射死他的,便教做梁山泊主。敢问一清道长,是否有此事呢?”
黄文炳此言一出,宋江与吴用心中暗暗叫苦,却是作声不得。
公孙胜先是一愣,接着却是喜上眉梢,紧走几步,到了托塔天王晁盖的牌位前,先是面容肃整,拜了三拜,又从桌案上拿了三炷香,点着了,毕恭毕敬地插在香炉之中。然后才拿起了灵台上摆着一支箭,捧在手中,高声道:“诸位兄弟,这一枝就是射死晁盖哥哥的箭,箭上面刻着什么?”
偌大的忠义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仅仅片刻之后,便有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喊声:“史文恭!”
公孙胜待众人声音落下,又道:“我等既然已经坐实了史文恭就是凶手,那么依照晁盖哥哥的遗言,理当恭请牛观察为梁山泊主!”
公孙胜话音未落,赤发鬼刘唐等人便齐声相合:“恭请牛观察为梁山泊主!”
牛二知道,这一番与宋江的较量,胜利的天平终于稍稍倒向了自己这一边,也该他亲自出马了。
牛二站起身来,往四下里抱了抱拳,直接向宋江出招了:“多谢诸位兄弟抬爱,俺何德何能,如何便居得此位?愿听宋江哥哥示下。”
宋江叫苦不迭,他一向以孝义自居,若是公然不遵守晁盖的遗嘱,先前辛苦挣下来的名头将会荡然无存,只是这般便尊牛二为首,又怎咽下胸口这股怨气?
饶是宋江一向长袖善舞,此时却也束手无策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了吴用:“军师,不知你怎么看?”
宋江自从与吴用搭档以来,联手解决了无数棘手之事,相信这一次智多星也不会让他失望。
此时忠义堂内,上百双目光都聚焦在了吴用的身上。
虽然还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但此时的吴用还是热出了一身的汗,手里羽扇的扇动频率比之往日更是快上了许多。
黄文炳的脸上终于有些笑意了,他不认为吴用能够想出什么起死回生的妙招,反正他若是吴用,此刻间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这时,却见一人站了起来,说了句:“山寨之主怎可轻动?宋江哥哥做得好好的,又没犯下什么过错,怎可凭借着晁天王的一句遗言,就剥夺他的梁山泊主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宋江的心腹之一矮脚虎王英。
这个矮脚虎王英原来在清风山时,看上了清风寨刘高的夫人,却被宋江搅了好事。宋江搬了家眷到梁山之后,想起此前要为王英说一门亲事的承诺,便做主将自己的一个堂妹许配给了王英。
此女相貌尚属上乘,更兼知书达理,王英一跃成了宋江的堂妹夫之后,更是对宋江死心塌地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做,旁人不屑于干的事情他干,此时见宋江与吴用陷入了困境,便硬着头皮出来解围。
还别说,矮脚虎王英别看平日里说话办事不靠谱,但是这几句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顿时引来了宋江一派的附和。
“要说我们水泊梁山,做过寨主的人,那是多了去了。燕顺不才,就在清风寨做过几天寨主。可是大伙扪心自问,哪一个能像宋江哥哥这般将山寨事务打理的这般井井有条?怎可轻易来换?”
说话之人红头发,长胡子,一双圆眼,臂长腰阔,正是宋江的死党之一,贩羊马客人出身的锦毛虎燕顺。
燕顺话音未落,忽听一人则针锋相对道:“燕顺哥哥此话初听起来有理,但是仔细一琢磨,却是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