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史文恭,河北卢俊义。”如果那时候也排流行语,那么这句话将毫无悬念地牢牢占据前三的位置,而榜首得毫无悬念地让给阳谷县王婆那句在后世传唱已久的“潘驴邓小闲”了。
“五公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
苏定冲着曾升躬身施了一礼,刚要走,他那一张足以与室外寒冷的天气媲美的脸,突然冰雪消融起来:“呵呵,五公子,你师父已经不请自来了!”
苏定这个人平时很少笑的,自从来到曾头市之后,偌大的曾家府里,也只有曾长者与都教师史文恭,才能将笑容带到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出了这档子事,我不来能成吗?就算是我能睡着,苏定兄弟与小五子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苏定话音刚落,只听屋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苏定兄弟的耳朵就是尖得很,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可还是没能瞒过你。”
这个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能让屋内的曾升与孙定清晰入耳,不会吵醒了别处之人,分寸拿捏得妙到毫颠,更难得的是让人如沐春风,让听者根本不忍心打断,否则就像是是失手打碎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那样,令人惋惜。
“在我们曾家府,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您老人家呀!”
一听到史文恭的声音,曾升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史文恭此刻前来,定然是知晓了短笺之事,急忙紧行几步,一把拽开了房门,满脸都是愧色:“夜寒露重,累得师父不得安宁,徒儿之过也!”
一旁的孙定呵呵笑道:“五公子眼界未免小了些,何止是我们曾家府?就是放眼当河北、山东等地,哪些事又能瞒得过文恭兄的耳目呢?”
苏定这句话大是大了一些,倒也算不上吹牛。
原来,史文恭自从投身曾头市之后,便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河北、山东以及京师开起了武馆传授武艺,虽说赚不了几两银子,但是名声却是越来越响亮了,近日大有凌驾于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之上的势头。
在乱世开武馆没甚的风险,还能名正言顺地养上一支极具战斗力的私兵。
在这个基础上,史文恭还打造了一个庞大的细作队伍,消息精通自然在情理之中了。
史文恭脚不点尘走进门来,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衫,裹了白色头巾,猿臂蜂腰,剑眉星目,使他本来就如同冠玉的一张脸,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光采照人。
史文恭的肩上斜背着一张上等的硬弓,腰间还挂着一个箭壶,里面只是装了八支雕翎箭而已。
这史文恭以前做过镖师,曾经救过一个辽国制箭师,那人把自己珍藏的十支箭刻了史文恭的名字赠给他。
这十支箭箭杆用是辽东上等桦木,非常直挺不易走形,箭镞是精钢打造,箭羽用的长白山金雕的雕翎,煞是漂亮。
史文恭爱若至宝,纵是睡觉也要带着。
这般的装扮若是在别人身上,未免有些不搭了,但是在史文恭身上,给人的感觉还是那般的洒脱自然。
“师父,您来了。”
曾升急忙迎上前去,亲切地替史文恭拂去了身上的雪花。
等史文恭与曾升落座之后,苏定才在偏座坐了下来。
他来到曾家府已经多年,府中除了曾长者与史文恭之外,诸人无不敬他爱他,但他始终恪守礼节,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得到了众人的爱戴。
史文恭轻轻拿起桌子上的香笺,仔细观摩了一番,才啧声赞道:“纸是好纸,字是好字,文采更是一时之选,没想到东京牛二只是市井泼皮出身,做了多年三都缉捕使臣之后,还练就了如此一手好字,宛如铁钩银划一般。”
“东京牛二?”
曾升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是东京牛二?且不说那牛观察乃是朝廷命官,不会做出抢马这等事来,更何况京师距此路程遥远,牛观察乃是坐衙办公之人,要照夜玉狮子也没甚大用!”
史文恭捧起香笺轻轻嗅了一下,淡淡一笑道:“小五子,你自不知,这种香笺名唤‘快活笺’,乃快活林所独有,是用名贵的鸡舌香浸泡而成,香气经久不散,外人很难仿制。这牛二乃是快活林的幕后大掌柜,用这等香笺也在情理之中。”
苏定在一旁接口道:“据我所知,快活林的实力如今主要分布在孟州、蓟州、蓟州、华州一带,据说凌州城好像也要开上一处分店,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而这快活林的大掌柜是个女中豪杰,名唤母夜叉孙二娘,麾下还有门神蒋忠、金眼彪施恩等好手,听说近日殿帅府的弃将铁脚王七郎也投靠了快活林,独力撑起了蓟州的林子,生意也自红火,也不知此番这个神秘而狂妄的抢马者,是牛二还是孙二娘呢?”
曾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随即苦笑道:“母夜叉孙二娘我倒是见过,挺泼辣能干的一个女人,更是貌美如花,去岁我到济州府郓城县快活林游玩时,曾托人向她求过婚,但是被她拒绝了。但不管怎么说,那母夜叉孙二娘只是个开店的,满打满算也不过百多个手下,何来的带甲三千?”
史文恭呵呵笑道:“此事为师早就知晓了,但是你没提起,我也就不忍心再说了。那母夜叉孙二娘乃是牛二的夫人,岂能答应你的求婚?”
曾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史文恭吃了一杯茶,不紧不慢道:“小五子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相貌武功,纵然是找官家的帝姬也行,何况母夜叉孙二娘那个妇人?等此间事了,为师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娘子!”
“多谢师父!”曾升站起身,深施了一礼,却又皱起眉头道:“牛二那厮虽然是开封府的三都缉捕使臣,但手里并没有兵权,手下做公的也不会超过五百之数,哪里来的带甲三千?难道只是虚张声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