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兵马都监张蒙方带着四百余名马步军,如狼似虎出了孟州城,遥望快活林方向,见火势越来越大,更是心急如焚,与九头鸟富康抢先带着百余名马军,快马加鞭径直往快活林而来。
说来也奇怪,越接近快活林,越发现火势越发的小了,等到了快活林边上,竟然连些许火光都看不见了。
“吁!”张蒙方心中大为狐疑,一把勒住了马缰绳,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九头鸟富康,问了一句:“富虞候,此事真是邪门,方才那么大的火,怎地一下子说熄就熄了呢?”
富康捻了捻下巴上那可怜的几根老鼠胡子,说了句:“都监相公所言极是,小闲也是觉得蹊跷,还是派人打探一下为好。”
张蒙方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富虞候此言甚合吾意。”
富康沉声道:“李大郎,你速去林中探个究竟,回来报与我和都监相公知道。”
富康身边的一个壮汉应了声喏,打马如飞往林中而去。
不多时,只见李大郎拍马而归,拱手道:“启禀都监相公,富虞候,林子里没有一处烧过的痕迹,各家酒店也是照常做着生意,与往日并无什么两样,只是四下寻不着蒋忠夫妇。”
“有这等事?”富康紧皱眉头道:“如此匪夷所思的纵火之术,除了神火将军魏定国之外,火狼王铮也能勉强一试,只不过魏定国远在凌州,王铮尚在东京汴梁城,都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呀!”
张蒙方道:“神火将军魏定国的大名,我自是久有耳闻,不过他乃凌州兵马都监,没有圣旨或者是枢密院的命令,是不可能擅自离开防地的。”
富康颔首道:“都监相公言之有理,既然在此装神弄鬼之人不是神火将军魏定国,那就只能是火狼王铮了。不过这个王铮自从火烧开封府大牢失手被擒之后,据说是投靠了三都缉捕使臣牛二,怎么会在这快活林?”
张蒙方心中一凛,道:“莫不是为了梅香等人失踪之事,开封府的差人追到孟州来了?”
“梅香?”富康的小眼珠子转了两圈,忽地失声道:“好一个牛二,果然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张蒙方也是一惊:“查案如神的牛观察也来了孟州吗?”
富康一脸苦笑道:“都监相公,看来你我此番中了牛二那厮的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张蒙方行伍出身,勇则勇矣,谋略却非所长,一时之间并没有猜透富康的话中之意。
富康道:“牛二令火狼王铮在此间放火,引我等率众前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是趁着都监府空虚,意在解救被关在鸳鸯楼上的梅香等人。”
“富虞候,这下该如何是好?”张蒙方一听,顿时方寸大乱。他虽有军功,但充其量也只是能任一个提辖使而已,之所以能当上孟州兵马都监,与其夫人是高太尉的侄女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愧有九头鸟之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富康已经理出了头绪,抱拳道:“劳烦都监相公即刻率兵回援,只要不让梅香等人落入开封府的官差手里,牛二又能奈何我等?”
“富虞候言之有理,这一百马军给你留下,且不能失了这片大好的林子,本都监率那三百步军回去即可。”张蒙方拍马欲走,却被富康唤住。
“都监相公,这一百马军你只管带走,倘若夫人与梅香有失,由于花魁娘子李师师的关系,只怕是高太尉也保不住我们两个了。”
富康呵呵一笑道:“以小闲看来,那蒋门神至今未曾现身相迎,只怕是已经落入牛二之手。牛二那厮的性子小闲倒也了解几分,生来喜好弄险,故此这快活林中,只怕就他与火狼王铮两人,小闲有粘杆处这些人手就足够应付了。”
“听说牛二那厮极其难缠,富虞候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张蒙方把手一摆,率着一百马军疾风般往孟州城而去。
这快活林距离孟州城不过十几里路程,张蒙方的马军跑了没多时,便已经远远望见了孟州东门城楼。
一路上,张蒙方不见那三百步军,也没望心里边去,只是笑骂了一句:“这些兔崽子,两条腿跑得比四条腿还快,想必已经进了城了。”
张蒙方来到孟州东门,却见城门禁闭,吊桥也拽了起来。要知道此时只不过是申牌时分,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由大怒道:“哪一个让你们关城落锁的?城上听着,我乃兵马都监张蒙方是也,快快打开城门!”
这时,只听城上一人冷冷笑道:“张都监好大的官威呀!是本官让关城的,你莫非还要杀了本官不成?”
张蒙方抬头一看,只见垛口处,一人傲然而立,却正是知孟州事蔡善。
张蒙方虽然手握兵权,又有高太尉做靠山,但蔡善一来深受蔡京倚重,二来地位在他之上,他还真惹不起人家。
因此,张蒙方虽然心急如火,但还是不得不陪上一副笑脸:“原来是知州相公,卑职莽撞,多有得罪。只是卑职接到线报,说是鄙府有强人出没,还望知州相公打开城门,让卑职前去救援。”
“想不到张都监行伍出身,却还懂得血口喷人了?”
蔡善大笑道:“什么强人出没?分明是东京开封府来的差人,奉旨到你府上公干。”
张蒙方大惊失色道:“知州相公休要受他人迷惑,卑职一向奉公守法,并没有不当之处!”
“张都监,这话你还是留着到东京再说吧!”
蔡善冷哼一声,接连拍了三下手掌,只见左侧的垛口处,出现了垂头丧气的张夫人与严管家,而右侧的垛口处,则出现了梅香等人的身影。
张蒙方顿时面如死灰,差一点儿就坠落马下,但还是咬牙道:“姓蔡的,此番拿下了我,看你如何平息军营中的那些丘八?”
蔡善呵呵笑道:“走了你张屠夫,难道大家都吃带毛猪不成?”
话音声中,只见一人从蔡善身后探出头来,干笑一声道:“蒙方兄,你且放心离去,有知州相公和小弟在,孟州城必将稳如泰山!”
“张行,你怎地如此忘恩负义?”张蒙方仔细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位竟然是被他视为心腹兄弟的兵马团练使张行。
张行一抱拳道:“蒙方兄,你自是待小弟不薄,可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你在,小弟怎么能够再进一步呢?”
“气煞我也!”张蒙方张嘴喷出一股鲜血,一头栽下马来。
张行吐气扬声,道:“城下儿郎们听着,快快丢下武器,知州相公不但既往不咎,而且每人赏银五两,执迷不悟者,与张蒙方同罪!”
这一百马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了军械。
蔡善哈哈大笑着,缓步走上了城楼。
从这一刻起,他蔡善真正成了孟州的主宰,再也没有人敢掣肘了。
这时,蔡贵贴在蔡善耳边小声道:“相公,如此只怕得罪了高太尉。”
蔡善摇了摇头道:“无妨,太师他老人家已经让给了高家一个西京洛阳府,打掉他一个小小的孟州兵马都监,高太尉也只有哑巴吃黄连了。况且,有了牛二经营快活林,我们今后便再也不用为生辰纲之事发愁了。”
“相公深谋远虑,小人叹服!”蔡贵恰到好处的拍了一记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