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到温宁以前住的别院之后,我每天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看看书饮饮茶倒也自在。在上界我也未这么安静过,日子一久性子越静。
即使这样我也从未放弃过从这里逃出去的念头。
若是说我的症结是因为顾淮之,那我还真是束手无策。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我对他心有余悸。不敢再主动找他,所以那事就搁置了。
难道不解决这事就出不去?我思考多日未得其解,想去找墨北商量,但是他上次也说了让我不要坐以待毙,自己想想办法。如此一来,我倒是不乐意去找他了。
不愿意去找他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最近总能听到他与温宁相处甚好的消息,下人们也都乐滋滋的说是有喜事将近。
没想到墨北英明一世居然会爱上一个幻境里的女子,温宁说不定就是他的症结所在。
“小姐……小姐……”
我回过神来,玉竹推了推我的胳膊,“小姐今日阳光明媚,不出去走走吗?”
“去哪里走?”我漫不经心的问她,脑子里还在想墨北和温宁的事。
玉竹眼睛亮了亮,“近几日街头可热闹啦,奴婢算了算日子想来是一年一度的庙会。小姐不去看看嘛?”
“庙会?”我一听也来了精神,“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那个庙会?”
玉竹抿唇一笑,“就是那个!”
我点头道,“那便去看看吧,不过……”我看了一眼玉竹与我的打扮,沉吟道,“换身男儿装吧。”
“哎!奴婢这就是准备!”玉竹高兴的应了一声,像一只蝴蝶似的翩然离开。
我不自觉的露出笑意,这丫头也难为她每天陪我憋在这小小的别院里,肯定是被闷坏了!
玉竹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一个包袱,闪身进了我的屋子,我放下手里的书本,好奇的凑过去。
“这是小姐的。”玉竹拿出一件样式复杂,衣料不菲的男式长袍递给我。
剩下的一件灰衣布袍玉竹自己拿在手里。
“这哪里来的男装?”我抖开衣袍一看,颇为喜欢。
纯白衣袍的衣袂之处用墨蓝色的针线绣了繁杂的花样,如同点睛之笔,平添了几分淡雅。
“难道是天太热了,小姐又忘了?这衣服呀是以前您偷偷跑出府换穿的男装。”
“你说的很对,这天太热了。”
我拿着衣袍走进里间,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换上,又用墨蓝的发带随意的把长发束起。
玉竹看到女扮男装的我后,忍不住称赞道,“小姐扮上男装之后真是人中之龙,这副模样不知道让多少姑娘神魂颠倒呢!”
我抚了抚碎发,洋洋得意道,“这话确实不假。”
我两偷偷摸摸的从旧居摸了出去,顿时觉得天地辽阔,心旷神怡。
街上的人确实很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玉竹紧紧的挨着我,出来没一会她的手里就提满了我买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咦,那里有卖面具的,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玉竹兴高采烈的提议道。
我正要说好,就看见了面具摊子前站了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鸦青色长袍背影颀长瘦削,女的身着桃色罗裙娉婷婀娜。
“等等!”我连忙拉住玉竹,“我对面具不感兴趣,前面不是有人表演戏耍么,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可是……”玉竹欲言又止。
确实那个面具摊子上的面具款式繁多,颇有意思。
但是那两个人摆明了就是墨北和温宁,我不要没事找事过去凑热闹了。
拉住玉竹把她强行拖走。
“杂耍也很好看,跟我去看杂耍吧!”
谁知我和玉竹刚刚站定了位置,就被人群推着不得已走到了另一个边。
“每年庙会的杂耍都不一样,不知道今年会表演什么,我瞧着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来,不知先生如何。”
听到这个声音我顿时就僵住了。
真是天要亡我,怎么又碰见他们两了。
“你若是期待,过会好好看着便是。”墨北略带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是怕先生觉得烦闷。”温宁轻轻一笑。
“不会。”
这两个字犹如惊雷,砸的我脑袋瓜子嗡嗡想个不停。
这一月来我培养的心平气和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熟悉的心浮气躁。
比起心浮气躁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我会变得如此反常。
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我居然还能思考这么深刻的问题。
玉竹紧张的看了我一眼,意思问我怎么办。
我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杂耍开始,主持人敲响了铜锣。
先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翻着跟头越了出来,他朝着各位看客拱手一礼后,扭头喝了一口酒,举起火把,将酒水喷洒而出,紧接着火把上的火焰犹如气势汹汹的巨龙一般咆哮着。
周围一片叫好,掌声络绎不绝。
我听见温宁小声道,“先生今日明知是何节日却还是陪了温宁出来,先生就不怕温宁心生期盼吗。”
墨北默了默,道,“你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猜出些许,无碍,就这样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默许了温宁对他的情意,还是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样挺好的又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对温宁有那个意思?
若是没有又为何在今日与她一同逛庙会?
话又说回来,今日到底是何日子?!
我头有些晕,剩下的杂耍也无心情再看,拖着看的正津津有味的玉竹低着头出了人群。
玉竹像是也懂了什么,她试探着问我,“小姐哪里不适?”
我正烦着,没好气的回她,“我哪里都不好。”
玉竹被我拖拽着走到了稍稍安静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唯有一书生正在卖着书画。
玉竹微微喘气,“小姐生气难道是因为看到大小姐与墨北卿卿我我?”
我差点炸了,“什么?!他们还卿卿我我?!”
玉竹默了默,“其实小姐喜欢先生吧?”
“我怎么会……”
“雅儿?”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尤其是反驳重要的话的时候。
我皱着眉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一旁安静的书生。
顿时浑身的气焰熄灭了,我放下插在腰间的双手,转过身子,露出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顾公子。”
(2)
玉竹不知我与顾淮之之前发生的事,她看看我,再看看顾淮之,紧张的拉着我的衣袖。
顾淮之收好笔墨,摊子上也没剩下几副书画,他一一收好装进包裹里。
“今日能在此相见也是缘分,不如我请你喝杯茶,如何?”
我见他如此坦荡荡,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答应了。
茶馆里人声鼎沸,原本安静休息的地方现在因为庙会的原因,变得生意火爆。
只是令我万分在意的是,在座的所有客人全都是一对一对的恋人。
我觉得万分奇怪,趁着顾淮之不注意偷偷的问玉竹,“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玉竹苦巴巴道“小姐今日实在不方便见顾公子,因为今日是七月初七!”
我顿悟,“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
说完还是觉得奇怪,“怎么这日子也变得这么隆重了?”
玉竹解释道,“每年的七月初七早就演变成恋人相会的日子,今晚月老庙里还有重头戏呢。”
难怪刚刚温宁说这个日子墨北还答应陪她出来。这换做是谁都会心生期待的吧,最重要的是墨北说了无妨?
我突然觉得眼前一片灰色。
顾淮之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桌椅。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他唤来小二点了壶茶。也许是瞧见我脸色阴郁,他突然的跟我道歉道,“上次的是是我太冲动了,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过去的就算了,我也没有受伤。”
顾淮之缓了缓,明显的放松下来,他问道,“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次见到的那位公子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淮之说的人肯定是墨北,而我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我道,“我和他不是上次说的那样,也没有婚约。”
顾淮之的眼神亮了亮,“那……”
“很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你。”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刚刚出现的一瞬光亮犹如流星一般消失了。
我心中愧疚十分,但也无可奈何。
“顾公子,我早就说过我并非公子的良人。所以……”话未说完,顾淮之突然抬头直直的看着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卑微到了几乎是在恳求。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默地看着他。
顾淮之连忙道,“今晚月老庙,姻缘树下,你戴着面具等我,若我把你认出来,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顾公子你这是何苦。”
顾淮之不作答,定定的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期待,我实在不忍心,只能答应,“好吧,我会等你。”
顾淮之松了口气,大喜过望,激动的站起来,就差没有手舞足蹈,“那我们约定好了!”
我只好苦笑着点头。
从茶馆里出来,已经到了中午,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的照到了街上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一眼看不到头的人山人海,我脑袋直发晕。
“小姐不该答应顾公子的。”玉竹突然出声。
我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拒绝他?”
“这……”
“你不知道就不要多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要做到。”我口干舌燥的说,“现在还是快回去吧,等到晚上再出来。”
玉竹只有道,“是。”
我心中自然后悔答应了顾淮之,但是按照那种情况下,我该说的都说了他仍是不放弃,甚至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现在想来也只有答应。
真真是无奈又烦心!我额角突突的痛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