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的事温宁提过之后,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一连许多天以后都没有一点动静。
在此期间我曾经多次尝试出门寻找能让我回到上界的蛛丝马迹,都失败了。
因为顾淮之的原因我不能出温府大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煎熬中度过,顶着别人的身躯每天惶惶度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时间一久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日渐消瘦。
突然有一天温宁来到了我的房中,她告诉我,温家给我找的教书先生已经抵达了温府,娘亲命她来带我过去。
我正躺在床上挺尸,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烦躁不已。
“我不去。”
“不去不成,先生特地为了你而来的。”温宁笑嘻嘻的样子分外讨厌。
“我不需要教书先生,我识字。”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不去?”温宁再次问了我一遍,“好,顾淮之那里可能就要危险了。”
我立马翻身起来,冷冷的盯着她,“我现在烦透了,少拿他来威胁我!”
温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段时间你没见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父亲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你心存旧情,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不是因为他!”
“不是因为他,那你就跟我去前厅!”温宁喝道,动怒的样子让我不禁一怔。
我只好认命,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去了前厅。
前厅里一向不怎么露面爹爹今日也着正装面带笑容的与娘亲坐在上首。
而贵客的样貌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被上茶的丫鬟挡住。只是,他身着的鸦青色长袍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爹爹娘亲。”温宁拉着不情愿的我走了进去。
“雅儿,你来的正好,快来见过先生!”顺着爹爹的目光看去,方才被挡住的贵客此刻也露出面貌。
这一看,我脑子里惊起一道闷雷,把我炸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贵客的目光平静的落在我身上,他放下茶盏,朝我微微一点头,“温家的小女儿美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急促的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着,视线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片刻不挪开。
然后,两行暖流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墨北?”我哑声,颤抖着说,“你真的是墨北吗。”
这几天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激动,喜悦,与释然。
再见到他的那一瞬,我放弃了挣扎,就好像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没礼貌,莫让先生笑话了去。”娘亲拉过我,训道。
在见我满脸泪痕的时候,娘亲愣住了。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气氛安静到极点。
墨北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我倏然的笑了,“是我。你没看错。”
我放心傻乎乎的跟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笑了,“见到你真好,我差点就放弃了。”
墨北听到我的话之后,微微敛起笑容,严肃道,“不要放弃。”
我有些不明所以。
娘亲无奈的替我擦了擦脸,“拜师礼还未行,妆先花了,你这丫头。”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头来我在人界又要拜墨北为师,不过这次却是比上次要正儿八经许多。
我此刻仍是浑浑噩噩的,娘亲说什么我就照做,稀里糊涂的给他奉了茶,他接过喝了一口,算是认了我这弟子。
之后,爹爹让我回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这才想起我刚才的狼狈样,立马丢人的逃回去了。
温宁跟在我身后啧啧两声,“温雅,先生虽然好看,可你也不能看见他痛哭流涕啊。”
我此刻非常愉快,笑着说,“此间曲折不是你懂的。”
温宁促狭的笑着,“莫非你两也有奸情?”
我用帕子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坐到梳妆台前,梳妆的丫鬟过来替我从新上妆。
微微扬脸方便上妆,白了温宁一眼,“身份悬殊,不可能,不可能。”
“咦?”温宁咦了一声,反问道,“那如果除去身份就可以了?”
“莫不是,你对那先生一见钟情了吧?”
我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在地上,“都说了,此间曲折多,别瞎想了。”
温宁不在多说什么,她拍了拍我的肩,交代道,“爹爹让我替你说一声,先生路途劳累已经安排他歇在你隔壁的院子,待会你可以去找他。”
温宁出了我的屋子,我催促着丫鬟手脚快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墨北说说我在这里的情况了。
此时玉竹进门,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顾公子要见您。”
“不想见。”我想也没想的回道,“不是约好了半月之后么,他伤好了么?”
“伤说是已经好了大半。”玉竹咬唇道,“小姐,距离半月之约不过三四日……”
上妆的丫鬟已经把我收拾妥当,我起身快步走出门外,玉竹跟在我身后,我与她道,“只是我今日实在没有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了想似乎我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就改口道,“你让他明日再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想起上次玉竹提到的老地方,问她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玉竹呆住了,她奇怪道,“小姐不记得了吗?”
“天太热,脑子记不住东西了。”
“是西街的白桥头。”
我立马装作记起来的样子,哦了一声,“明天就约他在那里见!”
“知道了。”玉竹福了福身子下去传话去了。
我独自一人来到我隔壁的院落里,未见到墨北,正奇怪着,随便挑了一间书房走进去,正好看见他面对着书架出神。
高瘦颀长的背影与上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上前一步,他似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唤我,“灼儿,你过来。”
灼儿。这个名字好像隔了几百年都没有听到过,它是我亲人唤我的小名,如今从墨北口中说出,除了亲切熟悉以外还感到了一丝怦然心动。
我按下心头纷乱的情绪,上前与他并肩现在书架前。
“您发现了什么吗。”
“你看。”他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书架的边缘。
白皙的指尖点在深棕色的书架上,煞是惹眼。
除了惹眼以外我还清楚的看到,书架上出现的一圈一圈宛如涟漪一样的波纹。
就好像整个书架被水包裹住一样。
我也学着他伸手点在边缘上,但是触手的只是木质的边框,并无波纹。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墨北问我。
“人界?温家?”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里确实是人界没错,但也是凰月制造出来的幻境。”墨北这次整只手掌放在书架上,出现了更大的波纹。
“我虽然能察觉,但也出不去。”波纹渐渐平息,没有出现一丝缺口。
“您方才说的答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温家在人界是确实存在的,也的确有温雅这个人的存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不过现实中的那个温雅已经摔死在悬崖下。”
我听的一阵发寒,却仍是有些弄不懂其中奥妙,只好问他,“那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墨北顿了顿,别过头,“这个你别管,总之先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我点头认同他的话,“所以说凰月其实是制造幻境来吸取力量的?”
“差不多,利用人心的缺点来制造幻境让人一生也出不去,那人所拥有的力量自然归凰月所有。”
“若是找不到办法,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凰月是千古魔器,想要出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有些气馁,墨北却道,“你先别放弃,只要找到突破口便能出去。”
“突破口?”
“嗯,这事不急,你先把顾淮之的事情解决了。”
我被他绕晕了,“这事跟顾淮之有什么关系吗?”
“温雅是因为顾淮之而死,他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我定定的看着墨北,认真道,“幸好有你在,上天终于听到了我的哀求,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