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芝说的故事，倒有些像我平日里看的话本子。东海水君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财主，弗君深就是财主少爷。
那日我与墨北走后不久，突然有一群侍卫把莲芝抓了起来，要将其处死，理由是凡人闯入东海宫殿杀无赦。
我不知道老水君到底是厌恶凡人还是想要杀了莲芝。
之后弗君深在水君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请求水君放过莲芝，水君将将松口，弗君深就把莲芝偷偷带了出来，路上被追兵堵截，弗君深让莲芝逃走，自己留下挡着追兵。
那天没有看出来，弗君深竟然也是个痴情人。
那老水君也太不厚道，居然让人在狱中对莲芝用刑。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水君若是要处死莲芝为什么还要等了一天一夜，又为什么要对她用刑？
我按耐住心中疑惑，与莲芝道，“莲芝姑娘我先带你去客栈休息休息，再吃些东西好吗。”
莲芝含泪点点头。
东海那边我不敢声张，此时我也没了主意，还是先将莲芝安顿下来再说吧。
天色不早，我把身上仅有的钱都拿出来定了间房，又吩咐小二送好些饭菜上来。
等到一切都忙定下来以后，我坐在莲芝床边，替她掖好被角，她眸光亮亮的看着我，轻声道，“灼华，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我笑笑，与她玩笑道，“让弗君深也欠我一个人情！”
莲芝笑意微敛，偏过头去，“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以后我与他再无关联。”
她说的这般决绝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莲芝与弗君深确实不配。一个是东海水族，一个只是普通的凡人。莲芝寿命将尽时，也许弗君深丝毫未变。
像弗君深那样的人，说不定又会续娶。
如此一来，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再和他往来。
我见莲芝已酣然入睡，我起身吹灭了蜡烛。
这时我不经意间瞥见窗边月光下，好像站了一个人。
我被吓得呼吸一滞，僵在原地，头慢慢的转过去，那人站在月光下，却是背对着月光，只能看见身体的轮廓，不能看清脸，在黑暗的环境下太渗人。
“鲜花饼呢。”那人开口问。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我松了口气。
我回道，“发生了点事，现在身无分文，没法买面粉了。”
“这就是你许久不回去的理由？”他的语调微扬，透出不悦来。
“莲芝出了事，和东海有关，我遇上了就耽搁了。”
“他们家事与你何干？你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也不知危险么。”
莫名其妙的被他训斥一顿，我暗暗有些不爽，碍于莲芝还在这个屋子里，我只好低声道，“尊上还请移步与我去屋外说话。”
墨北瞥了一眼熟睡的莲芝冷哼一声，拉过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幸好这里位置偏僻没有人看见，否则就要被众人围观了。
没想到墨北执着我的鲜花饼执着到特地到凡界来找我，隔壁街好像有卖面粉的杂粮铺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关门。
我跟墨北提议了一下，他点头应允。
我颇为紧张的走在他身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刚收回视线就听见他突然开口，语气里难得的带了一丝疑惑。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他这么问我。
为什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心里想要这么做啊。
我又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呢？
“我想要一个答案。上次我看见姑姑为了那个人神色憔悴，到后来却又主动追上去，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我看见莲芝因为弗君深，受了这么大的罪，痛苦不堪，可是她说起他的时候还是会流泪，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叹了口气，“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爱情么，让人痛苦的东西？”
墨北沉默着听我说完，没有回答。
我们安静的走上一座桥，我看见湖面波光粼粼，皎洁的月亮倒映在上面，河边突然掉落了一片叶子扰乱了一湖明月。
“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若是你一味地追求答案，那么所谓的答案也会应人而异。”
“唉？”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北双手负在身后，踱步往前，“弗君深与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他这次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我追上他，侧头看着他，“那么……”
“为了你所谓的答案以及他两的结果。”
“嗯嗯，结果？”
我扬起笑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谁知他突然停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结果，鲜花饼呢？”
“……”
客栈的后院，立有石桌石凳，墨北点了一壶酒，一个人对着月光独饮。
我在借来的厨房和着墨北出钱买来的面粉，旁边放着墨北摘来的花，想着今晚真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特殊到我一点也没有困意，想要快一点结束手里的活，和墨北一起坐在月光下饮酒。
但是转念一想，两个人大半夜的不休息，坐在外面啃饼子，也未免有些伤风化。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端着新鲜出锅的鲜花饼走到石桌前，轻轻放下碟子。
静谧的夜月色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惊扰了月色，也惊扰了夜中人。
“鲜花饼用来给尊上下酒也不错。”
鲜花饼与普通的饼不同的是，略甜，馅料带着花的清香。
我眼珠转了转，将话题转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尊上的意思是？”
墨北拿起一块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半响，皱眉，“不好吃，太硬。”
会吗，难道是我太久没做了，手艺生疏？我将信将疑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霎时间淡淡的清甜和微微的花香溢满了口腔。
“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再看向墨北时，他的眼底漾出一丝笑意。
知道是他在耍我，我有些不甘心，三两口吃完后，我擦擦手准备走人，被他的一句话又拉回原地。
“东海定海神珠被盗，作案者正是你救的那位莲芝姑娘。”
我的心一惊，早就猜想这事有些不对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我连忙问道，“那东海水君其实一直都知道莲芝的存在？”
“东海那老家伙虽然老了，但是还没糊涂。”
谁老都不会有你老。
我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一句，但是好像被墨北猜中了我的心事，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那弗君深求情又是怎么回事？水君居然还松了口。”
“本来那老家伙也很是中意莲芝，但碍于莲芝是凡人，无法做太子妃，所以两人的婚事才拖延至今。
此次莲芝犯了错，只要能将东西还回去也就没事了，偏偏弗君深一口咬定她没偷，还把她带了出来，这下事情闹得有些大。
连上界都已经知晓这件事，恐怕就不是还回去这么简单了。”
墨北说完这么大段话，抿了口酒，瞥了我一眼，“连你也搅和进来，若是你再跟着求情，那东祈与东海水君恐怕要头疼不已。”
“我不会跟着求情，”我无奈道，“我也是明事理的人，虽然觉得莲芝或许另有隐情，但这个时候还是自首比较好吧？”
墨北淡淡一笑不说话。
“我是不会把东西还回去的！”
我闻言回头，只见莲芝正站在门口的阴影处朝这边愤愤道。
她上前一步，身体虚弱的她在月光下面色更是苍白，仔细一看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交出去！”
我一扶额，心想，完了，又碰见一个固执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