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也看向铃铛,探身过去撩起车窗帘子。马车晃悠,尘世间的人声穿过铜铃扑面而来,叫卖声、调笑声、争吵声,滚滚红尘,痴痴情深,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啊,这就是人世!”玉娘在心里轻叹,“这就是我这一世要在的世界吗?”
“你在想什么?”
玉娘转头看向鲜活的金誉,看了片刻,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轮回苦,世世流转的因果使我们来易来,去难去,分易分,聚难聚。”
金誉本想调笑,可见玉娘晶莹的眼睛突然像蒙上了浓重的雾,心蓦然就静下来,默默抓住了玉娘冰凉的手腕。
尘世中转变的面孔不断在车窗外浮过,命运这双翻云覆雨的手布下了金誉和玉娘,如同在一坯黄沙中栽植下带露的百合。
“玉娘,你为何忧愁?”
我为何忧愁?爱与恨,转眼成空,我带着前世记忆转世投生到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过往变得如同滚滚红尘中隐约的耳语。可是,哪怕我不惜终生所有,也换不来刹那阴阳的交流。
玉娘摇摇头。
金誉不再追问。
城隍庙市人来人往,两人下得马车,径直到静心斋买了两方上好的松烟墨,又随意买了些纸本笔器,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公子,您看!”蔚然突然凑近金誉低语道。
顺着蔚然手指看出去,一条暗巷里,十数人围住一人,结成阵势,暗潮涌动。巷子尾端房檐上立着一人正在端看形势,似是布阵发号施令之人。
蔚然说话间,房檐上那人已利落地挥舞起手臂,一声尖哨响起。尖哨声方一落下,十数人涌动起来,此上彼下,顿时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兵器寒光凌动,非将中间围住那人杀死杀伤,决不止歇。
玉娘与那暗巷远隔十余丈,也不由觉得阵阵杀气奔袭而来,不禁寒毛倒竖。
“是金家阵!”成风低叫,看向金誉。
金誉神色凝重,轻轻走近几步,待看清房檐上的人时,瞳仁一缩,心下顿时了然。
“你认识?”玉娘问道。
“是金诺的人,名叫方兴”,金誉又缓缓解释道,“金诺就是会安伯夫人的长子。”
玉娘点点头。
“走吧。”金誉拉起玉娘,转身举步往热闹处走去。
“公子!”成风顿住,“那人会死的!”说着,居然虎目含泪。
玉娘诧异,却见成风一脸哀痛恸伤,玉娘心里就像突然破开了一个洞,金誉必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
可金誉依旧一脸淡然,“那又如何?”极目看向巷子,心里却像重现了一个厮杀力竭、突围无力的梦境。
“那是金家阵!那号令之人是金方兴!”蔚然冷静地说:“公子如今韬光养晦,实在不适合掺和进去。”
玉娘疑惑地转头去看金誉,金誉默了片刻,看了蔚然一眼。蔚然心领神会,低声对玉娘解释道:“当年老会安伯大人跟随成祖北伐,就是以金家阵击毙了数年不降的鞑靼首领。那方兴,是老会安伯大人亲自培养的人,五年前亲手活捉了鞑靼王子也先土干,声威远扬!”
玉娘看着暗巷,轻轻迈近了几步,心里一片黑雾袭来。定了定心,回身拉起金誉的袖子,轻声说:“那,我们走吧。”
金誉沉着眼睛,默默不语。半晌,“玉娘”,金誉拉起玉娘的手,“我是不是该勇敢一次?”金誉眼中密布遥远而缥缈的光,“若我逃了,以后我一世都会想逃,是吗?”
玉娘静静地看着金誉的眼睛,“你的心里,早已有答案。”
听到这句,金誉渐渐觉得心中尘埃落定,“那是金家阵,祖父亲手教我布阵,不是让我的心死在这个阵下的。”
玉娘点点头,拉起金誉的手迈步向暗巷走去。
阵中央被围住的人是个身形瘦削的黑衣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此时站在阵中,居然不移不动,彷如遗世独立的松柏,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气度。
金誉把玉娘按在巷边,成风大步迈上护住了她,金誉点点头,深看了玉娘一眼,转身呼喝一声,跃入阵中,身姿犹如展翅的白鹤,潇洒写意。蔚然也紧随而至。
玉娘没有见过金誉这样的一面,此时心里却突然通透了,在日常的嬉笑怒骂之外,这才是真实的金誉,自由优雅,不染尘埃。
阵中的黑衣男子此时见突然跃进来一个八九岁的男童,跟着又跃进来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男子,均是步伐稳健,身姿轻灵。见对方似有意助己,男子便依旧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金誉猱身直上,一转,一踢,一扣,瞬息间就夺下一柄长剑,再挥剑横刺,阵型巽位上的一人突地委身倒地,血顺着脖颈汩汩流出,阵型瞬间被撕开个口子。
男子见状大赞:“好身手!”心中暗忖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假以时日,此人必如日出东方,前途大光,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结交之意。
蔚然也斜身疾走,只见阵中呼呼风向,巽位上又倒下一人,阵型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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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在听老歌《滚滚红尘》。。。是不是很老土。。。不要笑我,只是觉得那个年代的好多歌词写得好漂亮。不要鄙视我,我只是爱复古怀旧,不是跟大家有代沟!不是!不是!希望您今天开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