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迟泰说完竹寒香不住的低头思索,却想不到任何结果,向郑七因道:“丝毫生不出气感,你道这是为何?”郑七因兴趣怏怏地道:“你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或许他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料。”竹寒香道:“只听说有资质高下却从未听说过谁天生就不能练武,刚才我给他过真气时也并未发觉他的经脉有任何特异之处;听说紫微阁上下同修一套功法,难道是那功法太过艰深,那也不对,不一定他春雨楼弟子人人资质都比迟泰高……”她不住的在地上踱来踱去,眉头紧锁,迟泰紧紧盯着她的脸;郑七因看她不住来回眼都花了,道:“别绕了,再绕老子就晕了,他若能练武老子把郑字扔了跟你的姓。”竹寒香道:“他既然没学到春雨楼的功法便不能算是春雨楼弟子,如此你收他做徒弟也不算是抢了鹿鼎鸣的弟子……”郑七因听她兀自贼心不死一拍桌子怒道:“我说了不收徒弟……”竹寒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对迟泰道:“孩子,下来拜师父吧。”迟泰看出郑七因有些害怕竹寒香;他虽未听过有谁是被逼着收徒的,但如此可行也未可知,心中喜滋滋的下炕,跪在郑七因面前纳头便拜。郑七因看他果真向自己行拜师礼,心中大急,屁股从凳上滑下来,连忙向迟泰跪下,一边向他磕头一边说道:“我不收你做徒弟,你磕的头我都还给你,我和你没一点关系……”迟泰呆呆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倒是郑七因向他多磕了几个头。竹寒香大怒,上来一把将他提起杵在凳上,顺手拂了他的哑穴,对迟泰道:“你来重新拜过。”她怒郑七因不解她心中意思。竹寒香知道唐谕章极为护短,郑七因杀了他徒弟,半年后的一战势所难免,如若他们二人都折在唐谕章手下,那宁玉便孤苦一人;江湖险恶宁玉又懵懂无知,只怕难以应付;但迟泰却机变灵敏,况郑七因说他有些义气,自己看他也不似奸恶之徒,因此她让郑七因收迟泰为徒,传他宁尺天的功夫,希望他日后可以扶持照料宁玉。虽然迟泰嘴上浮滑些,但急切之间又到哪里去找敦厚稳重之人?
迟泰噙泪向郑七因叩首,宁玉看郑七因坐在凳上,豆眼瞪得铜铃大小,急得面皮紫胀,偏又说不了、动不得,形象滑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不对立时收声,心想:“古往今来也许这是受人磕头却嘴难捱的一次了。”看迟泰磕完头,竹寒香拍开他的哑穴道:“拜师礼行了,这徒弟算是收下了,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徒弟。”郑七因直气得说不出话了,但竹寒香作怪他也无可奈何。
吃罢晚饭,竹寒香和宁玉自去邻院收拾屋子住了。郑七因脱鞋上炕,倚在被上,双腿曲在胸前,双手参于脑后头枕着墙,双眼直视屋顶。迟泰知他怪竹寒香逼迫收徒,心中讨厌自己,也不和他说话,兀自出门到街上打了两角酒买些咸水花生回来,温了酒,摆上炕桌,将花生摆在郑七因面前,待酒热了将一碗放到炕桌那头自己端了一碗,小喝一口吃两粒花生,他偷瞄了一眼郑七因,故意吧唧出声音;郑七因喉头频频蠕动,不住的吞着口水,兴起鼻子闻着酒香。终是斗不过腹内酒虫,端起碗喝了一口,却别过脸去不看迟泰。迟泰心中偷偷一笑,放下碗自言自语道:“夏天,我入春雨楼不久,有一次我师父和师伯们聚在一起喝酒,我师父见我伶俐将我留下端茶倒水,听他们说起江湖人事我留神细听,我大师伯说道:‘西北武林若论门派自是以我们紫微阁下天市殿为尊,单说江湖人物当以宁尺天大侠为首。今日宁大侠虽武功全失,但他舍己为人的豪侠情怀就连阁主说起来都敬仰三分。’我师父道:‘他老人家我们自是万分敬仰的,可惜却武功全失,那现在西北武林人物武功谁强孰弱还请大师兄评点一番。’我大师伯道:‘当下说来,天市殿殿主卫无止居首,咱们楼主第二位自是没有异议的,第三位嘛该是伏牛庄庄主唐谕章了,第四个位子在我看来应该当属烟霞山宁不宁女侠……’我师父道:‘宁不宁女侠和郑七因大侠守护宁尺天大侠一十五年,不知替宁尺天大侠击退多少来犯强敌,他二人武艺当在伯仲之间这第四个位子我看非他莫属了……’我大师伯连连摇头嘿然一笑道:‘你们有所不知,那些年击退强敌大半是靠着宁不宁女侠,郑七因么,我看他最多也就排进三十……不……五十之内,他性子冲动,多勇而寡谋,武艺低微,一把剔骨刀看似舞得虎虎生威,不过只是花俏架子罢了,没多少用处,那把剔骨刀都不定是哪家肉铺偷来的。’我……”郑七因听迟泰说他师伯点评西北武林人物也忍不住侧耳来听,那天市殿殿主卫无止是御魔尊主,将他排在第一自无话可说。鹿鼎鸣是他们楼主,他们私心将他排在第二算是马马虎虎;唐谕章一条乌龙锁骨鞭使得刁钻老辣,将他排在第三,他也心服;竹寒香与唐谕章武功或在伯仲之间也未可知,他不禁心下点头,以为迟泰师伯有些见识;但听说将他排到第五十,他心中已怒,后面竟说他的刀法是花架子,一时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几只碗震得高高跳起,酒水洒了一桌面,大声骂道:“放屁,放屁,他宗传玺是什么东西,也敢点评武林人物?他有多少见识敢说我的刀法不中用,他见过我的刀?”郑七因一巴掌拍地迟泰将剩下的话咽到肚里;他将剔骨刀插到桌上,对迟泰大吼道:“难道当年我就是拿着剔骨刀打家劫舍的么?”说着起身在炕头斜向空中一跃在横梁上取下一样事物;迟泰看他赤脚站在地上,将缠在那事物上的布条撕下“啪”一声将那事物拍在炕桌上道:“今天让你小子开开眼,回去告诉宗传玺,老子改天和他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排在五十位上。”
其实这一切都是迟泰信口编造的,宗传玺为人沉默寡言,刚才迟泰说的那些话恐怕他十年也说不完;而且他为人持重又怎么会和师弟们为武林人物排名?迟泰小小年纪哪里能知道许多武林人物,只是将听到的几个凑在一起而已,如果郑七因追问几句,他定会露出破绽,但是郑七因的确“有勇少谋”被迟泰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