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阿七见宁玉父亲身上沾满血迹,头一直垂在胸前不知伤势如何,不知是生是死;只怕这黄衣人再来缠斗,晚一分耽搁了救治,心下焦急,盼他能知难而退早些离去,日后再找他算账;因此,耐着性子向黄衣人一抱拳道:“奎师傅,承让了。”哪知这黄衣人更不答话,猛地挥鞭向他天灵盖上劈将下来,鞭中隐隐携着风声来势极快。快刀阿七心下大怒,喝道:“不识好歹。”当下不再留手,左腿斜跨一步,右臂一挥,刀身拍在鞭节之处,任由鞭上暗扣锁住剔骨刀,那黄衣人见他兵刃被锁心下一喜,右腕抖动,劲力直透鞭尾,鞭尾竟如活了一般带着倒刺直向快刀阿七后脑卷来;听到风声,快刀阿七缩颈低头,那乌龙锁骨鞭擦着发髻直向前卷去,他这一下分寸拿捏得极好,如若再稍高得半寸鞭尾倒刺定要勾到发髻非扯下一片头皮不可。只见快刀阿七紧握刀柄用力一搅那鞭尾便似蛇一般往刀身上缠去;他单臂使力往怀中一带,黄衣人不由自主得向他滑来;黄衣人心下大急,本来拿住了人家兵刃,却不料被人家反客为主。快刀阿七喝道:“撒手”黄衣人心下踟蹰,既怕到他身前遭他的毒手,又不愿就此丢开手中兵刃。其实一眼便可看出,他两人功夫天壤之差,有无兵刃于他来说并无多大分别。快刀阿七又一使力,那鞭柄便如泥鳅般从黄衣人手中滑出,随着扯下一大块掌皮,疼得他只吸凉气。快刀阿七从暗扣中解下剔骨刀别到后腰不再理他径向宁玉父亲走去;跟着黄衣人来的那几人看他三两下便被打倒,早已无来时嚣张气焰,又看快刀阿七走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了。
宁玉父亲向地上软倒,快刀阿七一把扶住;迟泰几人看见他将黄衣人治倒,都从门里抢出到他跟前。他一探宁玉父亲鼻息竟已气若游丝,当即拍其心脉数处穴道,又掐人中轻轻唤道:“宁大哥”宁玉父亲醒转,咳了几下,看他神情可能随时再晕过去,快刀阿七喊道:“宁玉,快来看你爹。”宁玉听到叫喊才从屋内跑出但仍战战兢兢,看到父亲向她看来,宁玉扑倒在地握住父亲的手不住流泪,宁玉父亲又看向快刀阿七,他赶紧附耳到他唇边,听他断断续续道:“……老弟……宁玉……就托给你了……”一句未说完身体一软已然死去。宁玉扑在父亲尸身上嚎啕大哭。
快刀阿七放下宁玉父亲,看向那黄衣人,他双目通红,面目扭曲一张脸变得更加狰狞可怖,黄衣人看他向自己看来,吓得猛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乱摆,嗫嚅道:“不是我……”快刀阿七喝道:“宁大哥是不是你杀的?”黄衣人吓得屎尿齐流道:“是我……不是我……”快刀阿七拔出剔骨刀,几道白光闪过,黄衣人前胸衣衫连带皮肉掉了一地。快刀阿七再喝一声:“是不是你?”只听“嘭”的一声,那黄衣人竟被他竟然被吓得心脏迸裂而死。
快刀阿七回身几拳打在隔壁一家已朽的院墙上,那院墙竟坍塌了半边他对对迟泰几人道:“就将宁大哥埋在这儿,我天天伴着他。”说着目中流下泪来,迟泰几人惊的目瞪口呆;那家主人出来,快刀阿七道:“回头给你银子,你另觅住处去吧。”那人看他模样不敢和他辩驳,乖乖进屋去了。
“我去给宁大哥找些祭品回来。”宁玉抬起头来哽噎道:“七叔,您……”快刀阿七点点头,提起黄衣人尸体迈开大步往巷口去了,只几息工夫便不见人影。迟泰心道:“七哥如此快的身法,他和师父谁的武功更好呢。”
这里迟泰几人按他吩咐将宁玉父亲埋在了这家院中,那家主人也不敢出来阻挠。
天色向晚,迟泰几人坐在屋中,将炭火拨旺了等他回来。迟泰向孟二哥道:“你知不知道,七哥去了哪里?”虽然宁玉知道,但不熟识迟泰不好问她。“我也不知道,七哥做什么事都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今日之事让迟泰对快刀阿七的看法大为改观,心中再没往日的不屑,多了几分崇敬,便向孟二哥打听些他以前的事情,但孟二哥所知甚少,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些赌钱喝酒。
夜色方暗,门“咣当”一声打开,快刀阿七披雪进来,将手中革囊扔到屋角,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递给宁玉,自来桌前坐了一连喝了几碗酒。向宁玉道:“宁玉,明日出去再给你收拾院子,今晚你就在这将就一晚,你家那几间茅屋我一把火烧了。”又对迟泰几人道:“今晚陪哥哥喝酒可好?”几人点头答应。
迟泰敬了快刀阿七一碗酒道:“七哥,兄弟说句不知轻重的话您别见怪。”快刀阿七一看他道:“兄弟问就是了。”迟泰又喝了一口酒道:“白日里看七哥身手在江湖中应该不是没有名号之人,却为何只在这小小的银蕃城中。”快刀阿七瞪着迟泰看了一眼又低头喝了一口酒道:“兄弟既然问了,我若不说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江湖,嘿嘿,兄弟可知江湖是什么?”迟泰一怔,心中一片茫然;在春雨楼拜师学武,为的是在江湖中闯出自己的声名,学武不成,江湖梦已成惘然,然而他却从未想过什么是江湖,师父也从未说过,快刀阿七这一问他竟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知该想什么。快刀阿七侧脸一看他道:“武林中人,人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我的江湖便在这银蕃城之中。”
少爷听着好奇便笑着问道:“那七哥你说,我的江湖在哪儿呢?”快刀阿七似笑非笑地道:“兄弟,你的江湖只能你自己去找,谁都不能告诉你在哪儿?”“七哥玩笑了,我又不会武功,我的江湖注定是找不到了。”“喔,兄弟是春雨楼弟子竟不会武功?”少爷笑着便要将他们在春雨楼中学艺的事告诉给快刀阿七,迟泰忽然咳嗽一声,向快刀阿七问道:“七哥,那宁伯父他呢,他是江湖中人么?”迟泰这句只为打断少爷,快刀阿七暼了他一眼也不理会,道:“说了也无妨,我要是不说,过几年也许就没人记得宁大哥了。宁大哥他不但是江湖中人,而且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侠,他这样的人我这半生只见过他一个。”
宁玉听他说到父亲的事也侧耳静听,她竟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