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人不算少,人与人之间挨挤着。宁汀由于长时间没有洗头,满头的灰与油,让几个站在她旁边的人有些厌恶的躲也躲不开,只能嫌弃的用手堵在鼻子上。
宁汀心里很不是滋味,被人厌恶的感觉就像从心而发的自卑,那种想要逃脱,却又制抑不住的自我打击。
“你那些行李,能不能不靠在我腿上,那拉链在我丝袜上划来划去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看,我的丝袜被勾了一个大洞。”宁汀向声源处的后车厢里瞄了一眼,只见有个穿着连体短裙的女人,扯着腿上的丝袜给身边的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子看。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孩赶紧将自己的行李袋往自己的脚便挪一挪,但效果不大,车一个颠簸,行李又靠在了那个女人的丝袜上。
“对不起·····”后车厢里又出现低低的道歉声。宁汀这次却没有瞟向她看,因为公交车只要停稳,自己就要下车了。
下了车后的宁汀,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有重物的拖拉声。宁汀一回头,一直道歉的鸭舌帽女孩就冲着自己苦笑了下,低着头又开始和行李袋较劲。
宁汀微吸了口气,满腹的感慨也化成了好心的话:“我帮你吧!”说着也不等那个女孩是要拒绝还是答应,就抓起那个巨大的行李袋的提带,跟着那个女孩踉跄的向前走:“你是怎么把它搬到公交车上的,这个手拎带子也挺结实,这么重还不断。”
谁知,宁汀的话音刚落,手里的带子就断落在宁汀的手中。宁汀也不尴尬,“呵呵”的笑两声后就对着巨大的行李袋子发愁。
“没事,我背着吧!”那个鸭舌帽的女孩子提议道,但前提是宁汀得帮着她把行李袋抬到她的后背上。
果然,这个行李带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那个鸭舌帽女孩的背上,她们走路的步伐明显快多了。可没走多远,那个鸭舌帽女孩就气喘呼呼起来:“你先走吧,别管我了。”
宁汀将行李袋的手提带弄断,本就心存愧疚。一听她这么说,就将行李袋抱在自己的怀里,断断续续的说:“你住哪啊?听口语不是本地的呀!”
那个带鸭舌帽的女孩一脸愁容的指着前面的一栋楼说:“就34号那个楼,我租的床位,挺便宜的,一个月200元。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
宁汀心里嘀咕“还好马上就要眼前了,要不然可急死我了,这一年多没见母亲了,多挨一秒,她就在痛苦中多呆一秒。”但还是很快的向那个女孩又问道:“是你喜欢的人?”
那个戴鸭舌帽的女孩脸上一沉,好像这个问题刺痛了她。但没出几秒,她立即恢复自若的说道:“不是,但我就是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第八张
宁汀将行李带送到了电梯里,并没有好人做到底的将那个戴鸭舌帽女孩的行李送到要租的房间。但那个女孩却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希望以后宁汀多联系联系她。
走出那栋楼的宁汀,展开手心上的油笔字:“夏蕊”。多好听的名字,可是那个戴鸭舌帽的女孩并没有像名字一样,肆意的在青春里绽放花蕊。
却因为贫穷,跋涉在城市的角落里。
宁汀回到了生活二十年的那栋楼,它半新不旧,黄色的漆在露出了点水泥的颜色。宁汀站在楼下,却有着说不出的不安。是啊,自己是还活着,可是这残缺的腿和伤痕累累的经历,却让宁汀却步。
电梯的按键,让宁汀心上一提。她数着楼层,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想要飞扑到自己家的门前。可在清醒过来的下一秒,却唬了一跳,在家门前躺着一个醉醺醺的人,还不时的敲打着门喊着胡话。
宁汀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走近。那个醉醺醺的人,听到脚步声,立刻警觉起来。宁汀与他就这么四目相对,还没到一秒,那个醉醺醺的人就跳了起来喊道:“我就知道,知道·····没有这么巧的事,你们兜着圈子在骗我,骗我。”
宁汀早已经看出是自己生父宁富贵,只是他比一年多前衰老和瘦弱了很多,满脸的疲惫和邋遢看得出生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听了这些话的宁汀也不知他在说什么,刚要开口就被宁富贵拦住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都说你死了,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年多了。怎么样?怎么样?今天可让我给你逮住了。”
真是无语,宁汀不想多解释什么,但看到宁富贵猩红的眼睛,就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于是宁汀就将左脚放到宁富贵的面前说:“看,我这只脚废了,你不肯相信吗?”
宁富贵猛灌了口酒,嘴里全是恶臭味的一甩手,摇摇晃晃的扯开宁汀的裤管道:“连了伤口都没有我怎么信你,你装两步就能糊住我吗?我告诉你,你欠我一条人命。当初是你答应好好的,我才把的肾给卖了。可你倒好,设了那么大的骗局,让美妞活活的等死了。”说完,就开始泣不成声的起来。
本想也借着话赶话,要比委屈,宁汀却一改往常哭哭啼啼的样子直接冲向自己的生父,扯开脏兮兮的衣襟露出秋子要阻拦她的抓痕道:“这个没有造假吧!我宁汀,从来就没有欠你什么,我出了车祸,被人救,可又怎么样?救了我的那个人借着我的肚子给他生孩子,可孩子刚足月就死了。我这段时间的委屈我向谁说,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帮你的,现在造成这样,到底是谁欠谁的。”
宁富贵一听傻了眼,其实在他卖完肾的时候,得知宁汀出车祸死了之后回过一次老家。当时老家就传,山前的那个屯有个老实头救了一个闺女就直接当媳妇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更让宁富贵没有想到的事,宁汀的母亲一直躲在家中门缝前,本来,看到宁汀就喜不自抑的她要推门而出,可女儿的话却让她怔在原地很久,心疼的眼泪更是不住的流。也就在宁富贵犹如一棒当头的时候,宁汀的母亲随手拿出一只拖鞋,就朝宁富贵打道:“都怨你,都怨你·····还有脸跑过来撒酒疯”。
宁汀没拦,打开家门换上了拖鞋后,就对打着不解气的母亲喊道:“妈回家吧!我真的挺想你的。”
蒋岩本想一下火车就直接回家,可一直软磨硬泡要接自己火车的肖冰,同样又软磨硬泡的要请自己吃饭。无奈,蒋岩睁着疲惫的眼睛和肖冰来的一家这个城市最高级的餐厅。
这个餐厅,肖冰第一次来,菜品不知道怎么样,但是装潢的设计全是人性话,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刚落座,肖冰就熟念的点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口味。菜牌一转,蒋岩扫了眼顿时吸了口凉起,这个价格贵得也太离谱了吧!但蒋岩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随便点了两样意思意思。
最先上桌的是红酒,可红酒还没喝两口,蒋岩身后的那桌客人的调笑声,忍不住的让蒋岩回头瞅了一眼。这一瞅,蒋岩剧感觉自己的血压猛窜,心脏也因为愤恨快速的跳了起来。
肖冰一直喜欢盯着蒋岩看,自然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她一个转头,就看到知名画家左右手,分别摸着一个穿着橘色短衫一个穿着金色的包臀裙的两个女人的手,低声说些什么。
但,那个穿着橘色短衫的人,却是蒋岩的死穴——敏蓝。
肖冰又将视线转到了蒋岩的脸上,他的脸铁青,眉头紧皱的找不到一丝缝隙。肖冰知道,蒋岩是不会去打扰,但未必能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坐在那里。
“我去去就来。”肖冰对蒋岩请示了下,也不等蒋岩同意不同意就婀娜的走到知名画家的餐桌旁打招呼道:“程大画家这么巧啊,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作啊?”
程大画家抬头看了眼肖冰,色眯眯的眼睛总是不安分的在她胸前扫来扫去。他放开其中一个人的手,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一指道:“肖小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金璐,她旁边的我就不用介绍了,你们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此话一出,一直低着头怕被肖冰看到的敏蓝,猛的一抬头向程大画家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