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婆子看出不好,快步跑到宁汀身边一把将孩子夺了回来,伸出手指看孩子是否有气息。知道孩子已死的老婆子跌坐在地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腾出的一只手变胡乱的抓自己的头发。
“是你害死孩子的,我的孩子。”宁汀如坠梦中悠悠转醒,跑到那老婆子身边用脑袋往她身上撞。
老婆子虽心灰如死,怎么会任宁汀往自己身上撞,一把推开她,撒泼的哭天喊地道:“我的孙子啊,都是你这个女人害死的。我苦命的孩子啊!”说完看到祭桌上有蜡烛底座,就要拿过来打宁汀。
老婆子的儿子心知此事和宁汀没有一点关系,懦弱的自己想要送孩子去医院,却不敢违背母亲的执拗,更是有苦难言。眼见母亲眼睛扫向祭桌上的蜡烛底座,心知不妙。就跪在地上拖着母亲的腰哭道:“你让她走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质问儿子道。
“你让她走吧!”他大声的回驳道。然后转过头去对宁汀大声的吼道:“还不快走,快走啊。”
宁汀此时只觉自己只剩下半条命,孩子的死,让她觉得生无可恋。听到老婆子的儿子向自己喊,也置若罔闻的盯着孩子又哭又笑。老婆子的儿子,见宁汀有些痴呆状,就站了起来将她推出门外,自己堵住门口抽自己嘴巴子。
宁汀站在门外,耳中微有哭声,再一细听,简直就是哭天抢地。心中猛然一醒,拔腿就跑了起来。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宁汀虽对山路一无所知,但她知道自己当初就是在河岸被救起,于是她就沿着河岸一直走,果然就来到了盘算道下。
宁汀,运气也不算太坏,迎面跑了一辆装树木的货车。宁汀一招手,那个司机看她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就想弃之不理。但随即想到,自己儿子在车上,要给他树立个榜样,于是脚踩刹车,停了下来。
“谢谢你师傅。”宁汀一上车,就对司机道谢。司机干笑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说。而坐在后面的宁汀,扫了眼司机师傅的儿子,见他正聚精会神的看一个叫肖冰的人写的小说,就将头转向了窗外。
窗外的雪挂,一泻千里。盘结的路,更是千折百回。
司机师傅只将宁汀送到了火车站附近,至于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司机师傅也没问,宁汀也没有好意思说。只能万分感谢的下了车,一个人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天色渐暗,火车站附近一如一年前一样,还是有星星散散的瓦房围着几个半新不旧的二层楼。只是四季轮回,所带来的景致韵味不同。
宁汀身上没有一分钱,穿的衣服也是秋子的旧款式。她对着饭馆里的冷窗,咽了咽吐沫,就四处看有没有可以躲风的地方,宁汀不想还没到家,就冻死在路上。
宁汀乱走乱看,只想找一个栖身之所。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旅馆附近,就有个半拱的桥,桥下的河水早已干枯,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石头躺在那。
天越黑就越冷,宁汀枯坐在桥洞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呆呆着看着结成冰的矿水瓶子里的,泪流满面。
而彼时,桥的围栏上坐着拿着起酒瓶子的蒋岩,他郁闷的有灌下了一大口。虽说这次到这偏远的地方来追债,是自己主动请缨。但是在这清冷的月光下,阴窄的房间里他实在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敏蓝的脸。
蒋岩知道,时间过了这久,不应该在想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人。可是敏蓝对他的伤害,就像将死之人堵在胸口里的一口气,想要轻松的喘口气,真的很难。
蒋岩摇了摇酒瓶,看到还有半瓶,刚将酒瓶子送到嘴上,就听到呜咽的声音。那声音凄惨着,飘渺着,夹杂在风里有着说不出的恐怖。蒋岩吓得怔住,心脏蹦蹦的直跳,看来这月清风高之夜是遇见女鬼了。
酒醒了一大半,蒋岩摸了下脖子后面的冷汗,就给自己壮胆的大声喝道:“有什么怨,有什么仇就去找杀了你的人。这大冷天,出来飘,别把自己给冻着。”
蒋岩话音刚落,桥下的哭声果然没有了,可不出一秒,就出现了哽咽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不肯放过我?”蒋岩拎着酒瓶,在桥上走来走去。也是趁着酒劲,蒋岩狠的一闭眼,跑到了桥下。
桥下的宁汀,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出于人体的本能,抽噎完全控制不住。然而更没有让她想到的是,桥上的人,竟然抡着酒瓶子就下来了,并且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吓着你了。”宁汀顶着乱发,脸上的哭痕有些脏。
蒋岩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大活人,只是可怜了点,一看就是那种乞讨为生的人。
“你是冻哭了?还是饿哭了?”蒋岩低着头,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随即又想到,她也许是受了了什么刺激,精神错乱了,要不然哪有这样年轻的人出来要饭,于是就要将钱放回裤兜里:“忘记了,给你也不会花。”
宁汀看着眼前的人掏出了一百块钱,眼巴巴的等着他把钱送到自己面前。可没有想到,还没出几秒,他就反悔了。宁汀也是饿急了眼,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抢过他手里的钱就跑着喊道:“我会花。”
蒋岩握着空气,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这是遇上贼了?还是刚才就是场梦?半天没有想明白的蒋岩,站在桥下吹了会冷风·····
蒋岩走上桥的时候,手里的酒瓶子已经是空的。他在桥上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抢了自己钱的那个女乞丐,抱着一桶泡面站在风里。
“哎,我说·····”蒋岩刚些什么,就看到那个女乞丐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吃着泡面,也不怕烫着。
蒋岩走向旅馆,他知道这个女乞丐就是在这里买的泡面。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回旅店门口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正在吃面的女乞丐。
“真是可怜,可这个世界谁又能管谁一辈子呢?”
一直蹲在地上的宁汀,装作完全看不见给自己钱的那个男人。就是低着头吃面,也真是太饿了,太冷了,太想念自己的孩子了,宁汀就混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吃着······
宁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这一晚上,天一亮,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冻酥酥了。
但一夜的凉风,让她被悲伤冲昏的头脑清醒了过来。那就是去报案。
到了派出所,宁汀满腹的委屈还来不及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宁汀不想在人前表现出自己有多可怜,就连忙转过头去擦掉眼泪,持着很重的鼻音说:”我要告姓袁子一家囚禁我还有·····。”
派出所工作人员,本看到她穿着一身破烂,就怀疑她的精神问题,但从她的表述来看,这样的遭遇配上这个窘迫的模样,就是赤裸裸的证明。
做了笔录的派出所人员,对宁汀的遭遇很是同情,立马不说二话,几个人开着警车就前往宁汀说的地方,要将姓袁的一家抓获。
宁汀在等待的过程中,喝着温开水,感受着微微的温热在肚子里蔓延。她在想,这件事情要是了结了,重见天日的自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了吧!。
就在宁汀想了很多很多时,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对宁汀说道:“他们一家都已捕获,当时他们一家子还在为你的儿子办丧事。那个老婆子的厉害劲简直了。但好在,她对自己罪行直言不讳。”
“那我还要做些什么?”宁汀感恩戴德的问。
“这个案子,我们将交由司法来裁断。他们对罪行已经承认,就等审判结果了。”派出所工作人员说道。
宁汀听后点了点头,心中没有想象的愉悦,却有一种淡淡的安心的感觉。
“对了,他们家还有一个秋子,她的精神有些问题,这个案件不会将她牵扯过来吧!”
“这个我们都已经了解,像她这种情况,只能送到收容所。还有,这是我们几个同事的一点心意,还有这张火车票,希望你能够收下。”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将二百块钱和火车票递到了宁汀面前。
宁汀对这雪中送炭的举动感动不已,她一边接过钱和火车票一边说道:“谢谢你们,我回去后,钱一定会还的。”
坐在火车里的宁汀,不想再回味自己满肚子的疮痍,就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出了火车站,宁汀走在人群里,细往记忆里的城市是怎样的颜色。但好在,最近这一年多里,变化不大。
就在宁汀站在马路上,犹豫坐公交车还是打出租车的时候,她看到了给自己一百块钱的那个男人,拿着简单的行李箱,正要走进一辆红色的轿车里。
宁汀经过一系列的创伤,对身边的事情都很感恩。她不想欠别人一分钱,更不想别人用可怜的心态看待自己。于是经过一秒钟的反应,宁汀拖着一只瘸了的腿,跑到那个男人的身后,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那个男人今天穿的是黑色的短式大衣,把整个人的精神都烘托起来。
他一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就笑着说:“你难道是跟着我跑到这的?”
宁汀没有回话,掏了掏衣兜,从衣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拿出一张递到那个男人面前说:“我怕再也遇不到你了,好在今天碰到,这是你的一百块钱,谢谢。”
“蒋岩发生什么事了?”这时红色轿车里出现一个齐肩中长发的女人,走到了他们面前,看到宁汀递给蒋岩一百块钱不解的问。
蒋岩没有急着回答肖冰的问话,而是看着一脸菜色的宁汀问:“你还是拿着吧!别哪天在吃不上饭。”
宁汀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满脸醋意的肖冰就一把从她的手中抽出了那一百块钱,就自顾自的说:“别操那份闲心了,我看她活得就挺好。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有手有脚,还有吃不上饭的?”
宁汀的脸也就在肖冰说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冷了下来。她也不管,蒋岩的脸和自己有什么区别,转身就往公交站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