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汀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来昨天坏掉的充电器。刚要折回去到附近的商场去买充电器,就感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感到浑身不舒服的宁汀就害怕的想要往小区门口冲,谁知就在这时,一只黑色满是老茧的手挡在了宁汀的眼前。这眼上的一拦,宁汀吓得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小区门口这时无左右邻居和行人,只有站在门口的保安。保安一听到叫声就拿着电棍向这边跑过来,那个挡在宁汀眼前的黑手也因为她的一喊,放了下来。
宁汀顿觉眼前一片光明,一抬腿就要向前冲,也就在这时,那个挡在他去路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衣着褴褛,头上的油泛着光亮,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目。而此时的宁汀和已经跑过来的保安见到此景都怔住了,不知该怎么办。最先开口的还是这个跪在地上的人:“你叫宁汀,25岁。”
宁汀听他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说的十分吻合,心底更蒙上了一丝恐惧。好在身边有保安大哥拿着电棍,料想这个不知道有什么企图的人也不敢放肆。就往保安大哥的身边挪了挪说:“你说的都对,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跪在地上的人有点果然没有猜错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你七岁离开老寨沟,你不认识我也情有可原。但我希望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有一点要伤害你的意思。”
“你说不伤害就不伤害,我又不认识你。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七岁的时候到这个城市,离开那个早已经不记得的地方?”在心里满是质疑的宁汀,在考虑是否听他将话说完。
“其实,我是你的父亲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娘俩。”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眼中闪着泪光看着宁汀道。
宁汀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红色的心早已被时光磨得焦黑。她相信了这个跪在地上的人,虽然他的面目和自己没有几分相似。于是就俯下身去问:“不管你是不是我爸,我问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站在宁汀身边的保安大哥紧握着电棍,他在这时有种想走开的冲动,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但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的安全比自己的尴尬要重要得多,就一副看官的表情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只见那个男人听到这小姑娘冰冷的话,身上微有颤抖,但还是晃直了腰板看着姑娘的眼睛说:“是生死大事。”说完也不管小姑娘要说什么,脑袋就使劲的往地上撞。
“停吧!煽情早就过时了。”宁汀看他给自己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心有不忍的说道。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倒很是听话,宁汀让不磕就不磕,抬起乌紫的额头声泪俱下:“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怪你。你老家的妹妹得了白血病,市里的医生说同父异母的子女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所以我过来求你,求你能让她活下去。还有就是你的奶奶身体也有些抗不住了,所以希望你先回老家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她也瞑目了·····“
“奶奶不行了?还要让我捐骨髓,你······”宁汀还未说完,就听到身后塑料袋簌簌下落的声音,一个转头,就看到妈妈和继父两个人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而妈妈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人,继父则一脸不解的看着母亲又看看地上的人,最后又看向自己。
地上的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宁汀的母亲,眼里有莫名的情绪。而宁汀的母亲则跨过落到地上的菜,快步走了过来,直着腰板给跪下的人一巴掌,也不给被打得人说话的机会,就对宁汀说道:“他要求你的事情,我和你继父都听到了。他亏欠我的,这一巴掌算是还了债,至于你,他又是跪又是磕头,你就不要计较他过去对你怎么样了。做错了事的人,老天都会记在心上的。你说,就是路边的流浪狗我们看它,可怜它还不是也会送上食物?”
宁汀听到这,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里有种无法诉说的伤感,但还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宁汀这么问,心里都跟着紧了下,更何况跪在地上的人,怎么能不动容?只听他带着颤音说出了这五个字“我叫宁富裕。”。
“等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地址就不劳烦你了,还有我帮完你,你我父女之情,算是两清了。”宁汀说完,就转过身去对母亲和继父说道:“咱们回家吧!”
“嗯,好。”继父拎起蔬菜和水果紧随其后,又看着站在那发怔的保安,就随手递给他一袋葡萄说了声:“谢谢。”就走开了。
火车的轰鸣声,让一直躲在暗处的宁富裕感到安心。他没有想到,宁汀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帮忙,现在亲眼看见她上了火车,随后的事,也就应该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了。但现在也不是自己该高兴的时候,必须在这几天找个黑窝点,将自己的肾卖掉,就家里的那五间泥屋对于这昂贵的药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而坐在火车上的宁汀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有丝忐忑。接下来的未知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那个女人的厉害模样还是根深蒂固的植在脑里。
坐车的疲乏堪称逛街的劳累,已经坐了两天火车的宁汀像快要散架的人体模具,轻轻一碰就倒。她下火车的这站人不算太多,但人群里不乏有附近小旅馆的服务员,见到拎包的就上来问:“住店吗?”
“不住。”刚开始宁汀还会回答两句,到后来热情的人问得多了,她也懒得回答,眼也不抬的直往车站口走去。话说,这车站口也挺寒酸的,整个火车站连最起码的等坐的地方都没有,破铁皮的门框也就两米来宽就算检票口,而检票人员更是一搭没一搭的检查。
出了站门口,宁汀放眼望去,有几家半新不旧的二层楼旁边都星星散散的瓦房。而漫天飞扬的黄土跟在漏兜车后面紧追不散,宁汀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往一辆黄白色的面包车走去问道:“师傅,你这车走老寨沟吗?”
“走,倒数第二站就是老寨沟了,但话的提前说好,我这不讲价,到那八十五快钱。”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司机吊着烟说。
“行,什么时候走。”宁汀一听价格还行,就一屁股的坐到了车里问道。
“再等五个人吧!凑齐六个人,咱就走。”司机一边回答,一边朝窗外过往的人群喊道:“老马村、孙家屯、老寨沟、猴盘山,就差五个人就发车了啊。”
宁汀吃了点面包,听到司机师傅循环了几次他喊的地名,就陆续有人上车。好在时间也不算太长,十五分钟左右五个人就凑齐了。司机点着了的小烟,往地上一扔,就将车开了起来。
车行在路上一半的时候,宁汀就迷迷糊糊有些想要睡觉,谁知这时窗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宁汀支开一只眼,朝窗外看了眼,整个盘山道越走越低,满山的都是葱郁的树。
这时,司机师傅的手机响了起来,宁汀被他的铃声吵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见司机拿起手机就:“喂?”了一句,后面就开始讲她听不懂的方言,而且最后越说越激动。宁汀有些烦闷,环视一了眼车里的情况,见车里有几个人都东倒西歪的睡觉,还有两个和自己一样百无聊赖的乱看。
外面的雨已经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夹着电闪雷鸣,空气黑得可怕。司机师傅依旧操着大嗓门说话,宁汀虽然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明显感觉到是在和电话里的那个人对骂。
宁汀看着窗外的树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影,行驶的车带着风流,地下的干树叶想要卷起却又被雨水打落在地面上。眼见盘山道已经快要下到最后一层。面包车在转弯的时候,一个闷雷将前面的树杈打断,正拿着电话骂的起劲的司机,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而坐在后面的几个乘客,包括宁汀都惊得张大了嘴对司机喊道:“快注意前面——”。司机一个抬头,就看到树杈正好落到了他眼前的车玻璃上,看不清前面路的司机一个急刹车已经来不及,车轮正在转弯,加上雨天打滑,车按照惯性向前面翻山道外驶去。
宁汀这时才算见识到什么叫“身不由己”,自己能感到的只是迅速的向下掉,即使手上紧紧把在座子上。而就在这时,后面的那个穿黄衣服的乘客就像一个垂直的物体,不受控制的向她狠打了下来。
宁汀只感觉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