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卷动,擂台上风声汹涌澎湃,卷乱云闲长襟,云闲立身擂台,冷眼扫向四方,“谁先来!”
“我来!”
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从台下跳上一名男子。
男子年纪十六岁上下,身高过人,双臂袒赤,穿一身黑衣,腰间系着红腰带,眉目狰狞,头角上有一道显目的疤痕,足有三寸长。
看起来,不像是易与之辈。
“我……”
“不用通名,我没闲情记下!”
云闲冷咧地喝道,一反以往的儒雅姿态,他既有心力震群雄,自然不能显得谦和礼让。
相反地,他要傲,傲到不可一世!
强者的谦让,才叫谦让,弱者的谦让,只能被定义为懦弱!
所以,别人傲,云闲就要更傲,直到把人打倒在地上,再同他们讲儒雅礼让。
男子开口就被云闲打断,令他怒不可遏,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连三分薄留也不相留,也就没有客气两个字可讲。
单脚震在地面,青石铺成的擂台隐隐颤动,男子手捏鹰爪,气势汹汹,双腿迈动间,风声滚滚而动,伴随着吼叫声,眨眼间便杀向云闲跟前!
“嘭!”
云闲右腿狠劈向下,时机拿捏正好,一脚劈在男子头顶之上,劈得他头脑炸响,双腿连根发软,笔直地跪在云闲面前,云闲出招未尽,右脚勾带,飞在男子低弯的下巴上,狠厉一脚,让他彻底昏死。
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仅仅两脚就战败同级,第一战就打得众人心头一颤,难以相信这是六品武者所能做到的事情。
见众武者纷纷侧目望向自己,守门人刘耳缓缓点头,证实云闲确为六品武者,承认这回擂战的战绩。
众武者默然,每位擂区守门人,都以眼劲毒辣著称,只要是他们点头承认,那就无可争议。
一时间,争强斗狠者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实力堪软者,望而却步,犹豫不决,想等待别人继续上前探试。
“仅仅用了两脚,是赢在招式上吗?”
台下,身穿银袍的男子暗自思量,脚步轻动,缓缓迈步走向擂台,原本已经站起的武者见到银袍男子登步上擂台,纷纷坐回茶桌,不敢与之争先。
只因为,那名银袍男子声名太过,在六品武者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神算武师,姓李名通星。
神算武师李通星,武艺并非出类拔瘁,但令他在众武者间成名,令人忌惮无比的原因是,此人杂学百家武典,对各门各派武艺的长板短处了若指掌,偏又天生心算过人,擅长揣测对手的心理脉动,因此常常能洞察先机,制敌于交手分寸间。
所以见他登步走上擂台,无一人敢有底气与他相争。
习武者,最忌命门被破,平常都以遮掩为主,可要是触怒李通星,他便会大肆宣扬,曝光你命门所在,如何不令人望而生畏。
但众武者畏惧李通星,云闲可不忌惮,一来他不知晓李通星的传闻,二来他对这场擂战抱有非胜不可的决心。
所谓“静若银湖水不惊,动若雷霆连天震”,就是指云闲所为。
平时谦文礼让待人,一旦决心做事,就要背水相搏,轰轰烈烈到无与比拟。
李通星登步上台,不想自讨无趣,立身在云闲对侧,傲慢地说道,“来吧!出手吧!”
“此人居然如此之傲!”
眼见李通星起身时,众武者相争退让,云闲就心知当中定有隐情,现在又见李通星如此傲慢,那定是有过人之处!
冷冷一笑,云闲决定让他输得更加难看,若是因为李通星招人忌惮就给他留点面色,那离今日的目的就越发偏远。
懒得搭话,云闲武力全开,飞速奔动身形,手中化拳为掌,凌厉如刀!李通星细目平视,见云闲掌指间戾气极重,双手搭起架式,静待云闲临身,一边留神提防云闲双掌。
云闲单掌横劈,李通星勾嘴冷笑,看破云闲真意,一手架在喉前,一手护在胸口,云闲受阻眼**光,李通星机敏捕捉到这一幕,知道云闲为被看破动向受惊,脸上自得之色大盛,抽手点向云闲肋旁。
“八连环臂掌,肋间最弱,点中即伤!”
冷漠地下达生死判言,李通星掌指点落,云闲没有任何反应,立身不动,任由李通星点住右侧肋间,当右肋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时,云闲知晓时机已到,左手立即雷霆出动,重拳轰落李通星眉心,震得他愣愣发神!
他不明白,云闲为何要拼着重创硬战,“难道他忘了他摆的是车轮擂?为什么他的弱肢如此有力?”
可惜没有机会供他想清一切,下一息间,云闲飞身崩出利脚,将李通星蛮横踢落台下。
今日摆的是车轮擂,云闲自然不会忘记,但是与别人不同,云闲有青玉护身,但凡受创,青玉便能立时滋护,只要腾出数息时间,便能彻底修复,所以看似两败俱伤,实际上只是云闲稳中得胜。
“不堪一击!”
云闲轻蔑地笑道,睥睨四周,挑衅之色溢于脸上。
“这小子太狂了!”
座下,抱铁剑的男子愤愤出声,想要调集众口讨伐云闲,让云闲气势先行颓废,而后再出手相攻。
云闲本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静等那些自找羞辱的小人发作,耳畔一经响起这句话,犹如利剑的目光顿时扫射过去,冷冷发笑。
抱剑的男子名为古反,是为数不多擅长御剑的六品高手,他见云闲冷眼扫向自己,嘴角轻蔑划动,暗想自身习剑十余年,夜夜以灯光烛光练眼,早已练得一双明目,亮如星辰!你云闲胆敢向我瞥来目光,简直是自取其辱!
做好得胜的心思,古反亮起双眼,狠狠顶向云闲的目光,他那自以为傲的明如星辰的双眼一经对碰,顿时犹如明星遇见皓月当空,苍白无力得让他不敢抬头。
低头间,他只觉得云闲的目光好似化作两柄利剑,在自己五脏六腑上来回剜动,刺得他头脚发麻,脊背冷冷出汗!
“哼!”
云闲冷哼,他日日运转内息,流转周身四肢百骸,自然眼清目明,亮如皓月,岂会与人在对视中落入下风。
眼见古反脸上还残有一丝不甘之色,云闲伸出一指,当众点指道,“你,上来!我允许你用剑!”
“…………”
古反听到云闲当众向自己点名,还故作大度羞杀自己,心火顿时顶撞脑门,握住长剑,怒步走向擂台!
洪涛见云闲姿态愈发放纵,双拳捏得死紧,原先二人上场,云闲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不假,可刚才李通星一手点中云闲肋间,虽然隔衣未见伤口,但受创已是事实,如今他又点指他人,还准许他人带剑上场,似乎真的是得胜冲昏了神智。
要知道,人手再利,不如一剑寒锋。
两人对战,手中持兵者稳占上风,原因无它,拳脚再重,无伤要害皆为轻伤,但刀剑无眼,伤中必见血光!血光即现,哪怕是缠斗不下,也会逐步落入下风,要是血流不止,那身死倒地也是有所可能。
“少爷!”
洪涛不敢怠慢,立即想要转身,去找千行过来压阵,但他刚要动弹,就见云闲投过目光,轻摇脸面,示意他不准离场。
“我名为古反!”
趁云闲向洪涛目光示意间,古反抽出铁剑,目光冷冽,弹指奏响剑锋,“这柄剑,单名一个字,反,和我同名,我与这把反剑,将会让你丢尽腰面!”
云闲淡漠犹如冷冰,伸出右手,连话都懒得出声,示意古反出招。
古反冷笑,持剑在手,他已经占尽了优势,现在,他正在统计着要割去云闲多少的衣服,内心无比悠扬,“挑断腰带,刺破外衣,最好将云闲的贴身衣物一起切成碎片!”
“啊!”
古反双手握剑,一记分心斩先行劈入,他要先逼得云闲四处逃窜,然后再行羞辱。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云闲不仅没有闪身躲避,反而弓步向前,双手合掌,眨眼间,就已经将反剑拍在掌中,刹住古反的劲力后,云闲双手滑动,逼近护手处,趁古反未有反应,闪手夺过反剑,架在古反喉前。
“擂台不准蓄意杀人!”
刘耳见状,深怕云闲冲昏理智,在已操胜券的情形下蓄意杀人,那将是相当严劣的行径。
“请守门人放心,错手伤人,情有可原,蓄意伤人,罪不可恕,云闲不会忘记!”
拉开脚步,云闲紧盯古反双眼,望着他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和不敢对视的双眼,嗤笑道,“你刚才盯着我腰带不放,是不是想割掉我的腰带!”
古反冷汗直下,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清水,被云闲一眼看透,毫无遮拦,更预感到自己等会将会衣不遮体,被众人看尽所有,那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云闲!武者,可杀不可辱!”
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古反伸长脖颈明志,但双眼未曾尽数闭合,偷留一丝张望云闲的神色,自以为未被云闲发觉。
“哼……故作虚荣!”
云闲对其不屑一顾,飞脚将他踢出擂台,抛丢手中反剑,拍拍手,云闲负手而立,看着古反捡起铁剑,仓惶而逃。
“看来,没什么人敢登台了!”
见四周磨拳擦掌的武者都暗自收下双手,坐在最深处的彪汉长出叹息,站起六尺高的身形,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台上登去。
他已看出,云闲轻松连胜三人,都是胜在招式之上,他的力量与速度虽然不错,但仍未脱离六品武者的范畴,所以他还是一名六品武者。
而自己,则正好有与之一战的资格。
因为他天生天赋异禀,只是不指习武天份,而是身形发展,十五岁便高达六尺,力大过人,且极具抗打能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手不够迅捷,并且招式学艺不深。
所以,他才滞留在六品当中。
众武者见他上场,纷纷侧动双目,原本以为云闲雷霆击倒三名高手,已经无人敢再招惹,不想这傻大个莫三通居然敢主动攻擂。
“好大的身形!”
云闲也为莫三通的身形感到咤异,从他迈步间的稳重程度来看,必然是极富力量,环视四下武者,脸色都已不带战意,心知是时候打出最后一击,彻底震慑所有人。
心中盘算已定,云闲神态轻巧,善意地向莫三通提醒道,“拿出你最强的招式,否则你站不到五息!”
“你太狂妄了!”莫三通低沉着嗓门说道,与他的声音相比,洪钟都不够嘹亮。
“我站这静等!绝不闪躲!”云闲单手伸出,一手背在身后,姿态狂妄到极致。
“欺人太甚!”
莫三通一声低吼,飞纵两步,青板咚咚作响,接着跳飞身形,使尽平生气力,踢出万均重脚!
云闲面色拉沉,脚步立定不动,双手落在身侧,见莫三通飞脚临近,双手抬动,于右手间崩出一道直拳,撞在莫三通脚跟,一拳将他轰到了台下!
这一幕,看得满场哗然,无不为云闲这一拳感到震撼,那莫三通不擅武艺,只见长于力量,早已胜过六品武者许多,是否达到八品也未可知,但云闲静站不动,不借用任何外力,不仅能挡住莫三通强力一击,更将其生生轰飞到台下,这还能是六品武者所拥有的实力吗?!
就连刘耳,也为这一拳愣住了心神,但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云闲在场中表现良久,一举一动间无不挥尽全力,程度分明只在六品的范畴,可为何最后这一击却是打出九品的阵式?
思虑良才后,刘耳幡然醒悟,出声笑道,“原来是集劲之法!”
“集劲之法?”
众武者间议论纷纷,都不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为平息众人疑虑,免得认为是自己胡编乱造以掩饰不公,刘耳高声解释道,“集劲之法,就是将全身劲力集中于一点发出,是数百年前江湖中流传的秘术,但早已失传,一直只有耳闻,还真未亲眼亲过,见日得见,当真是令人敬服!”
云闲负起双手,笑而不语,他根本不会什么集劲之法,只是在莫三通登台时发现内息运转周天将毕,所以临时起意,激莫三通迅速出手。
不想被刘耳看到后,认为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集劲法门,此时此刻,云闲自然要故弄玄虚,不作承认,也不作否定,保留一丝神秘,任由众武者去猜测,对他抱有忌惮之心。
“哼!一派胡言!”
眼见众人脸色逐渐开明,但却有一人,面露不忿,在茶座上紧咬银牙,恨恨地看着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