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个方向?”走了大约一刻钟,凌月忍不住说出口。
方静也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
“不可能错。”方静抬头向前看,却只见到一片平野茫茫,方才所在的客栈已经无踪无影。
“我的记忆不可能错。”方静闭起眼,仔细回忆他们二人步出客栈以后到现在原路返回的所有细节:“不可能,那么大一个客栈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咱们一定是弄错方向了,旷野茫茫的又没有其他建筑物,偌大一个客栈应该老远都能看的清楚。”凌月摇头。
方静转过头来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你觉得咱们走错没有,就说感觉,不论眼前所见。”
“我感觉,感觉就是这个方向,可是现在……”
“感觉没错,就应该不会错。”方静神情郑重:“而且根据我的记忆,那客栈就应该在我们现在正前方二十丈左右的位置。”
“这太荒唐了。”凌月摇头:“偌大一栋实实在在的建筑物凭空消失,我不相信。”
“或许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藏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都得过去看看。”方静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觉得有一股麻痹的感觉传遍全身,紧接着,耳朵里传入说不清楚的奇怪声音,听起来宛若冤魂在呐喊。
“退。”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方静衣领,只是轻轻一拽,方静就被拽出了十多丈。
“小娃娃不知死活,竟然敢闯楚江王布下的结界。”方静方才站定就觉得四肢发软,一下子跪了下来,多亏了右手铁剑支撑,才没有倒在地上。
再看身后,多了一位身着蓑衣的老人,那老人装束有些奇怪,明明身上穿的是朴素至极的蓑衣,额头上却戴着一块绿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什么楚江王?”方静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问道。
“十八层地狱十大阎王之一,方才要不是老夫出手,你们两个人此刻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原来方才方静踏入结界边缘的时候这老头一手一个将他们俩二人拽了开来。
“你是蓬莱仙宗的孟白霜。”方静站起身子,突然开口道。
那老者默然片刻,忽然笑道:“小娃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知道你这颗头还能在脖子上呆多久吗?”话音刚落方静就觉得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气直扑自己面门,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卡住自己咽喉,在无法呼吸前方静快速说道:“你的绝技是‘静影沉璧’,你生平只认一个朋友就是天枫城的文颢。”
这句话刚说完,方静就觉得脖子一松,方才那股杀意瞬间销声匿迹。
“记住,我不是蓬莱仙宗的人。”那老者瞥了他一眼,道:“文颢是你什么人?”
“文颢是我师父。”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回客栈取师伯留给我我的锦囊,哪知道就遇上这种情况。”
“小子你以后记住了,荒野之上的客栈凡是血红旗帜,客栈大门朝西,整个楼是三角结构建筑,便是十八层地狱的盘口了。十八层地狱第一层第二层的盘口都是两层的建筑,再往上层数越高里面的孤魂野鬼修为也就越高,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地面的建筑最高六层,层数再高便都打在地下了。”
“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样的组织?”一晚上两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奇心驱使下方静开口发问。
“十八层地狱?”孟白霜冷笑了两声:“顾名思义,自然是像地狱一样的组织,这组织里的小鬼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地狱夜叉便是其中精锐了,不太好对付,在地狱夜叉之上更有十殿阎王分管地狱各层,每个阎王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方才那‘镜狱’,便是十殿阎王中楚江王的结界,若是没有深厚的定力修为,擅入结界者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沦为那楚江王幡下之鬼。”说到这儿,孟白霜皱起眉头,沉吟:“楚江王为何会亲自驾临这荒郊野店?”
“那我的锦囊怎么办?”
孟白霜哼了一声,道:“傻小子,你的命重要还是锦囊重要?”
“师伯的嘱咐比我的性命重要。”方静低下头轻声道。
“嘿,真没见过这种人,那我问你,那锦囊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方静把那三个锦囊的用处一一告诉了孟白霜,孟白霜听罢将双手一拍:“这就对了,你师伯不是告诉过你了,第三个锦囊不到危急时刻不可打开,这说明你师伯不希望你遇到危险对不对?你现在偏要朝那危险里面钻,这样不是违背了你师伯的本意?”
听孟白霜这样一讲,方静才悟到正是这个道理,自己的脑袋太死,怎么都不懂得转弯。还有方才在客栈中,那般危险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拆开第三个锦囊?恐怕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将锦囊拆开的顺序固定了下来。他锤了自己的头一下:“诶呀,你怎么变得跟师伯祖一样。”想到这儿,方静又觉得又些许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儿,自己当初在山门口就应该把三个锦囊全部拆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你师伯祖?”
“哦,”方静站起身抓了抓头:“他是个老糊涂,说了前辈也不认识,就是咱们天枫城里一个扫枫叶的老头。”
孟白霜也并未太过留意,方静走过去扶起了凌月,听到孟白霜又说:“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儿啊?”
“奉掌门安排,晚辈这要去淮阳侯府。”
“也好,老夫正好也要去淮阳走走,一个人行了这么久也是孤独难遣,不如咱们结伴同行?”
“好好好,”方静拍了一下手:“如此甚好!”
孟白霜酹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点头:“不过,你可知道那淮阳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方静可是长了个心眼,方才那白衣文士救下自己的时候也曾抛下这么一句话:“你可知那淮阳是什么地方?那淮阳候又是什么人?”不过当时那白衣文士也不欲解释,抛下问话后就飘然而去了,但是话出必有因,孟白霜居然也如此问他,想必淮阳这地方必定藏有什么玄机。
方静思量了一下,便道:“晚辈不知,还望前辈赐教。”
“那淮阳,”孟白霜摇头晃脑了许久,然后面露微笑,再将蓑衣一震,一副“且听我说”的模样,方静等了片刻,却听到孟白霜说出了四个字:“一言难尽。”
方静“呃”了一声道:“前辈若不知道那便直说,晚辈自然不敢介意,可是像前辈这般不懂装懂愚弄晚辈,也太没有风度了。”
“你敢说我不懂?”那孟白霜也是极要面子的人,一气之下就道:“淮阳是整个中原腹地灵气最为旺盛的所在,伏羲之力的源头,而且淮阳附近门派众多,神刀朱家,弦音宗还有太昊门,而且每个门派和朝廷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讲起来真的不简单。”
“哦,”方静心中暗想:“淮阳那么多门派,怎么淮阳候偏偏要请天枫城的人去侯府?”事关门派方静不方便问,他便又道:“那淮阳候又是什么人啊?”
“淮阳候。”孟白霜眯起了眼睛凝神道:“淮阳候这个人可不简单。说起淮阳候,他前朝时曾在梧州做过管钱粮的小官,在前朝末年又跟着叛军起义,还做了叛军的总军师,后来又出卖了叛军头领投靠当年的晋王,也便是如今的天子,方才得到如今的爵位,这淮阳,也是他自己所选的封地。”
略微迟钝了一下,那孟白霜又道:“此人数度易主却步步高升,非但能洞察天下大势有识人之明,而且智计无双,算得上是当世第一等人物。”
“而且,此人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手无缚鸡之力?”方静惊讶道。
“不错,和前朝的江城忆一般,淮阳候梁伯仲从未习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