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恕瑞玛沙漠中。
“小子,把网下深点,这可是能不能让你你他娘的看到明天太阳的关键”德科团长用脚使劲踹了下一个在下“渔网”时偷工减料的年纪战士,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没扑倒在地上
“他娘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真没说错”德科团长确定这次年轻人正使出吃奶的劲往地上砸连接“渔网”的木桩后,摇摇头走开去检查别处
经常在沙漠中行走的人,都知道。沙漠中最可怕的不是白天,而是夜晚。
黑夜将人类的五感蒙蔽,却让沙漠中那些不堪烈日昼伏夜出的怪兽如鱼得水。有经验的冒险团在晚上一定不会乱跑,而是选择就地安营扎寨。点上足够多的火把,照的四周亮堂堂的。再在四面都围上绑有铃铛的铁网。铁网一定要插得深。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住那些可以在沙子里像鱼一样游动的怪兽。因为这样很像是渔夫下网捕鱼,所以又被戏称为渔网。
德科团长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捻出一团丝状物,想了想又退回去一些。然后将它放在一个口部镶银的精致烟斗中。凑上火把。叭叭的抽起来
烟草,在费伦平原可是稀罕物。粮食都养不活的土地。哪有那么多功夫种植烟草。这一小袋还是上次的机遇,他的冒险团在沙漠中遇到一个来东面的队伍,里面的人穿得都和画里一样富贵。那些女人都和神女一样美丽。那些人看他们就和看乞丐一样。一个个的指着他们嗤笑不停。其实在沙漠中,最可怕的不是遇到怪物,而是遇到人。匹夫无罪,怀壁自罪。没少有冒险团因为捕杀怪物人员伤亡太过惨重,而被遇到的同行吃黑
虽然对方的队伍只有不到二十人,自己有近百人。德科依然紧张。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可是恕瑞玛沙漠,不是后花园。这几个人如同在沙漠中逛街般,女人们还穿着裙子。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他们强大到可怕
于是德科团长回头狠狠的给了在他耳边建议干掉眼前行人的副团长,他的兄弟玛德。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队伍里那些对对方表现出来的金钱和女人觊觎的队员。对方提出用东西换取他们身上的费伦风格的饰品,他也一一满足。其中就有这么一袋烟草。终究在他的威信压制下,两方和平的擦肩而过。德科沿着对方来的道路继续前进。
当对团长的刚才的决意充满异议的团员看到沿路不停出现的身首异处的沙漠怪物,穿甲兽、澜沧蛇、沙蝎……都是一刀毙命。全都感到一阵后怕。
“能在沙漠中散步的,如果不是沙漠怪物,那便是便是比怪物还可怕的人”德科团长事后感言
这是他们猛兽团在恕瑞玛沙漠走的最远的一次,也是收获最丰厚的一次。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明天他们将踏上返程,德科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憋住气,感受烟草的香气在肺中翻滚,良久才不舍的吐出来。
“铃铃,铃……”急促的铃铛声在黑夜里极其刺耳。听到这铃声的所有人,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铃铛传来的方向,这说明——有鱼撞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让这群冒险者惊惶,即使是第一次跟团的年轻菜鸟,也在行走这么远后,已经证明了自己比同龄人更出类拔萃。而那些普通的甚至差劲的新人,已经在沙漠中无数个相同的夜晚被淘汰。要么刀下生,要么刀下死!
“盾牌组准备,顶上去,注意别让它突进来”德科团长冷静的发布应对命令。用大拇指直接摁灭了烟斗中的还在燃烧的烟草,小心的放好后。拔出挂在腰间的大刀“让我们先看看,来的是个怎么样的大家伙。”
“渔网”上的铃铛很好的用听觉弥补了人类在夜晚时一些视觉上的不足。所有人很快确定了怪物所在的区域,一列拿着人高的盾牌的战士先行靠近
“老大,是一只布骐,体型大约有两米多长”确认了怪物身份后,副团长玛德很快向德科报告,声音中有一丝凝重。
布骐是一种极其少见的沙漠怪物,扁长的身体和细密的鳞甲不仅带给它极强的防护力,更给他在沙子中穿行提供足够的动力,如鸭蹼一般的四肢能很好的分散它身体的压力,使得它在沙漠表面也能健步如飞。事实上如果不是它那巨大的布满利刃般的口齿以及成年布骐桀骜不驯的性格,它简直是沙漠中完美的运输工具。
虽然成年的布骐无法驯服,却依然有着巨大的经济价值,因为稀少。它的皮,是制作软甲最好的材料。若是能找到它的窝,能得到几颗布骐蛋。那便是发大了。可以驯服的布骐蛋一直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但是,在夜晚,一只凶猛充满攻击力,灵活。却有近乎刀枪不入的布骐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兄弟们,拿起长枪,给老子在这怪物头戳出几个血窟窿,给老子把它定在原地”德科团长振臂高呼,一时间几十把长枪同时插向被人群包围而不断嘶吼的布骐……
德科团长的决策无疑是正确的,被几十把长枪同时插入身体的布骐,身体的脆弱处被瞬间洞穿,尤做困兽之斗的布骐,翻滚着身体,巨大的力量扫倒一片又一片战士,将一根根长矛碾断,但接涌而来的后继者不停的将它的伤口一次次扩大。鲜血在昏暗的火光中如黑色的扭曲的蚯蚓般渗入沙漠中,血腥味让干燥的空气仿佛变的湿润起来
终于,这种两米多长的巨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虽然有远超人类的力量,和速度,却依然在人类的智慧下一败涂地。
众人开始清理战场,除了少数不小心被狂暴的布骐咬伤的战士外,被一直控制住的怪物并没有给冒险团制造太大麻烦
“大哥,多亏你指挥得力,想出先用长矛把那畜牲控制住,这回咱们可是赚大了”副团长玛德同冒险团几个小队长一同向德科走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到
“团里损失怎么样”德科淡淡道,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他还惦记着刚才熄灭的烟。
“没啥大事,就几个兄弟大腿被啃了几块肉,没伤骨头养养就好,特别是那个老皮特”玛德说的唾沫横飞“那小子是最吓人的,就差那么一点,那畜牲就咬到他宝贝疙瘩了,你看,这小子大腿被带走那么一大块肉,现在还感谢幸运女神呢”玛德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收获颇丰,大战后所有人都很放松……
“哈哈,要我说,他小子是惦记着梦春楼的那……”玛德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德科却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种近乎实质的寒冷包裹着他,德科看向周围的同伴们,玛德的喋喋不休的嘴唇也不再动弹,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睁大眼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德科确认了一件事——这股仿佛刺入灵魂的寒冷不是针对他一个人。他们所有人都被包围在这不同寻常的寒冷中!
整个营地都鸦雀无声,寒冷、刺骨的寒冷,空气中弥漫这让人窒息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所有快乐的事都被吸走了。
整个营地都如静止一般。四处都存在的火把仿佛只是摆设,没有半点暖意。德科虽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可以行动自如,但却没有一点做些什么的冲动。从周围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带着恐惧的表情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呵呵,真是迷人的味道”如幽灵般的声音在营地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过来。
黑暗的沙漠里,一个穿着斗篷的高大黑影。像他们走来。听不到任何声音。
“老大,咯咯。。。这个家伙,好像。没有脚。咯咯。”德科可以听到旁边玛德说话时,不停打颤的牙齿。
神秘的黑影越来越近,终于走进了营地火光可以照亮的范围。德科终于看清了那高大黑影究竟是什么——
像一件黑色的袍子飘浮在空中,隐藏长长的帽袍下的脸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两道鬼火般的莹光从里面射出来。袍子上并无多余的修饰,只有一本书挂在腰间。
“看来我是饿得太久了,连如此低贱的味道也分辨不出来”一双修长却又惨白到近乎透明的手从黑袍里伸了出来,将帽子往后拉了拉,一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异常年轻英俊的侧脸在火光中闪耀着邪魅的神色
德科几乎可以听到在场所有人同时发出的吁气声。对方的出场太唬人了,不知道是人是鬼。看到对方还是正常人的脸,大家心里放心了许多。
“阁下,深夜前来,不知道有何事”德科硬着头皮问到,虽然对方给他的感觉十分诡异,但他身为老大,不得不挺身探清对方虚实。
神秘黑袍人,却像是没有听到德科的话一般。他伸出舌头在空中快速的一卷,仿佛在品尝着什么,又像怕被人发现一般快速的缩了回去。做完这一切,黑袍人浑身都颤抖的缩在一起,嘴里发出让营地所有冒险者都为之胆寒的桀桀怪笑
“还不够,桀桀桀桀,还远远不够”黑袍男子仿佛这才发现营地的冒险者一般。德科这才看清他的正脸——英俊的脸上,眼睛部分却像是被人掏空一般。只留下两个黝黑的窟窿里两道幽幽的白光在里面跳动。
“在沙漠中散步的,不是强大的沙漠怪物,那便是比怪物还可怕的人”不知为何德科突然想到这句他说过的话
“桀桀,那么就由你们来合奏一曲久别的死亡前奏吧”黑袍男子抬起头望着天空,如唱歌一般的声音中德科居然听出一丝虔诚:死亡,是一首所有人都会听到的歌。倾听吧,死亡大合唱!
如同按下了播放按钮,从他出现起就静止的营地突然沸腾起来,惨叫伴随着鲜血和火光响彻天际。黑暗的沙漠如同深渊巨口一般将这一切吞噬。只留下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袍飘在鲜血上空不停怪笑。腰间随风翻动的一本经书,染得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