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噤若寒蝉,安靖德面露得意之色,收回乌金鬼头杖语重心长的说道:
“子辰年少,尚有不足。此刻我族内忧外患。族长病危,幽冥涧窥伺我族密宝,而神武部落也亡我之心不死,我安氏一族怕是无法再偏安一隅了。”
顿了顿又道:“祖制决然不可违,但适逢我族生死攸关之际,老夫斗胆提议由天雷暂代族长,待子辰羽翼丰满之时再还位子辰。”
“断然不可,我若担此族长违了祖制,日后有何颜面见祖宗和我的哥哥。”安靖德话音未落,安天雷便急忙拉着安靖德的手激动喊道。
“天雷哥所言甚是,这种违义逆祖之事万不可为,子辰虽年少但聪慧过人,如得各位长老和天雷哥的尽心辅佐族人誓死相随,必能保我安氏一族万古长青。”台下的青衣男子也急急抱拳喊道。
“是啊,族长都是长子长孙担任,要是此次开了先河以后岂不是乱套。”
“就是啊,天哲虽然去了,但长家还有人。”
“天雷性情暴戾,争强好胜,不足以担起大任。”
“应让子辰继任族长。”
台下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大都不赞成让安天雷担任族长。
如潮的反对之声,大大出乎台上之人意料,安天雷皱着眉头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安靖德也有些愕然,但转瞬之间便又回到了势在必得的神情。倒是安子能如同发怒的雄狮瞪着青衣男子,左手将拳头握的啪啪作响,右手的噬魂刀也寒光逼人,恨不得将青衣男子刮心吃肉。
安子辰依旧没能在父亲的死讯之中回过神来,空洞的眼中泛着泪光。怎么会,怎么会,父亲就这么的走了。那憨憨的笑脸,爽朗的笑声,热切的目光,每一根胡渣上都满是慈祥。那一双总是抚摸自己头顶厚实的双手,真的离自己远去了么?泪水无声的从安子辰的脸颊滚落,他想大声痛哭,嗓子干涩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忽然校场的东南入口处众人让开了一条小道,只见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老母徐徐而来,来者正是安子辰的奶奶。安子能望见,脸露喜色,忙飞身过去搀扶,将老母请至高台之上。
老太太双眼红肿,衣襟也让泪水沾湿。大悲之情,让人无不动容。老太太长舒口气缓缓道:
“众位族人,本来我女流之辈不可来此多嘴。但我夫君病重在床让我带句话给大家。我儿天哲宅心仁厚温顺贤良,本该继任族长光照四方,为了救治其父去乌木墟寻找木火神丹不曾想却让幽冥王害了性命。氏族不可以一日无族长,按制当由长孙子辰继任,但子辰年少难以撑起氏族,所以族长有令命天雷暂代族长,以护我族。待子辰成熟稳重之时再任族长。”言罢,搂过身边的安子辰嚎啕大哭,劝阻不住。
在场众人无不悲伤,青衣男子本想再说什么,可环视众人大家都低头痛哭,无人有异议,动了动嘴只得咽下去,哀叹不已。
安靖德擦了擦眼角大声说道:“逝者已去,大家应拭去泪水思图报仇才是。族长已令天雷继任族长,本应择一吉日举行继任仪式,但此危急关头,幽冥涧和神武部落随时会趁机袭击我族,我们便不妨此刻便立天雷为族长吧。”言罢弯腰行礼。
身后的三位长老闻言也慌忙弯腰行礼,齐喊誓死效忠族长誓词。台下众人见长老们都已行大礼也都慢慢跪倒在地,唯有青衣男子昂头不拜。其旁白衣男子见状,忙起身将青衣男子按下,并在青衣男子耳边嘀咕什么,青衣男子本欲挣脱,但闻言后便也乖乖拜下,但依然难掩愤恨之色。
正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安子辰万万想不到刚闻父亲战死又要面对二叔叛变。人生变数真是测无可测,人性之恶真是量无所量啊!望着众人皆已匍匐在地拜二叔为族长,自己还能怎么样呢?废长立幼,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难道病糊涂了么?并非自己在乎族长权势,而是觉得自己有负父亲的期待。想到父亲安子辰又泪流不止,父亲啊,父亲,你走了我们母子该怎么办?
望着族人皆拜倒自己脚下,安天雷喜不自禁。虽然安子辰站着不拜有些碍眼,但也无妨,黄毛小儿又能起什么风浪。
“既是我父亲之命,我安天雷谨遵父命,代理族长一职。但我并非贪此大位,他日我侄儿子辰才德兼备之时,我定拜子辰为族长,归大权与长家。”言罢安天雷向众人深鞠一躬。
“族长卧病在床不便亲传安氏圣盔于新任族长,便由大长老代劳吧。”说完老母向安靖德递上一黑木盒子。
那盒子看似古旧无常却是建木所制,何谓建木?生天地之中,高百仞,众神缘之上天,是最为灵性之木。此木有九天鲲鹏所护得之一块实属不易。盒上雕有符文画有星辰,暗光环绕时隐时现。
安靖德恭敬的接过木盒,缓缓打开,顿时盒内散发金光万道如同升起一轮明日,光彩夺目。盒内置一银白色圆箍环上镶有一块黑色宝石,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龙之眼。
相传千百万年,九天之上有两条玄龙相斗,历经万年仍不分胜负,最后疲惫不堪落在了玄明大地之上,又经万年玄龙肉骨化作万丈山脉,唯有眼睛化作精小的宝石,玄龙之眼为玄龙力量之源,得其眼获其能。安氏一族得以生存在苍茫的玄明大地之上靠的便是玄龙之眼的护佑。幽冥涧三番五次不惜代价想夺得的也正是玄龙之眼。
众人让玄龙之眼所散发的万道光芒给惊呆了,不少族人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只有在族长传任之时方才取出安氏圣盔,继安子辰曾爷爷传给安靖宇已是一百五十年前之事了。
安靖德望着手中闪耀金光的圣盔,突然有一种想戴在自己头上的冲动。金光照红了他的脸,他艰难的咽着口中唾沫……
“二叔!”安天雷一声断喝,安靖德才惊醒过来,颇为尴尬笑了两声。
安天雷不等安靖德把圣盔递过便直接夺了过来戴在头上,刹那间安天雷被金光包围,只见银白色圆箍在安天雷头上越缩越小,慢慢嵌入安天雷脑袋之中。安天雷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面目扭曲,青筋暴露,双手扯着脑袋痛不欲生。少时,金光消逝天地还原,安天雷瘫坐在地,那圆箍已全然不见,只是安天雷额头之中有一黑色圆点跟那玄龙之眼如出一辙,细看之下还有符文闪现。
宝物神通让众人惊叹之下全然忘却了自己来此所为何事。
见安天雷瘫坐在地,安子能连忙上前扶起,“父亲,没事吧?那圣盔怎么就嵌入脑中呢?”
“呵呵,那圣盔乃是我族至宝。戴上此盔功力无边啊!只有戴盔者升天圣盔才能显现出实形。”安靖德捋了捋白须意味深长的笑道。
安天雷闻言半信半疑,试着双手握拳,只觉一股强劲的真气由上至下通过经脉传输到全身,顿时感觉有无穷的力量,双拳更是现出龙头形状的金光。众人看到更是无不惊叹。
“二叔公,你说什么?只有佩戴者死了,圣盔才会现出实形?那我爷爷他……”安子辰未待回复便蹬脚慌忙朝紫晨院飞驰而去。
刚至院中便看到丽婶跌跌撞撞的从房中跑出。
“丽婶,我爷爷他……”安子辰连忙扶住要跌倒在地的丽婶带着哭腔问道。
丽婶用力的扯住安子辰的手臂,机械式的点了点头,惊慌失措的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安子辰推开丽婶不顾一切的冲进房中。
一张木色大床横在屋中,上面蜷缩着一个瘦骨穷骸的老者,枯瘦的双手捂着满是白发的头颅,血液从嘴角流下,染红了原本洁白的被褥。
安子辰坐在床上搂着爷爷那病骨支离的身体,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
“辰儿,别……别哭。你父亲走了,爷爷……爷爷也要走……走了,以后安氏一……一族……便要靠……靠你了。”安靖德微微的真开双眼,伸出左手艰难的想抹去安子辰脸的泪水。
嗖,嗖,嗖
安天雷父子搀扶着老母与众位长老也都赶到病床之前。
看到前来为自己送行的众人,安靖宇强咧开嘴笑了笑,自己用真气强撑片刻就为再看一眼妻儿子孙。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安天雷的脸上,疑惑不已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猛的扭过头看到安子辰那平滑干净的额头,顿时气喘如同风箱一般,瞪着就要蹦出的双眼用手狠狠的指向自己那正低头抽泣的老妻,张口想要怒吼却是一口鲜血从腔内喷出,身体猛地向床上倒去。
一世英雄,功力无边,治家护族,却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怎不叫人哀叹呢?
安天雷颤抖着身子呆呆的望着已经死去了父亲,如不是安靖德扶着怕是就要瘫倒在地了。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将父亲的眼睛合上,但看到鹄面鸟形的脸上镶着两颗满是怒色的眼珠确是吓人。
安天雷没能敢伸手尽孝子之仪,父亲临死前那愤怒的神情让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