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除了几声断续的蛙鸣和窗上婆娑的树影,这个大地已然睡得深沉,就连天上的圆月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愈发朦胧。
此刻的安子辰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父亲出门半月了无音讯,这不是父亲的做派。作为安氏家族的嫡传长子父亲成熟稳重,孝顺明理,况且爷爷病情愈来愈重怕是见不到秋叶纷飞了,此刻作为家族族长的接班人父亲断然不可能心无旁骛游山玩水去了吧。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此次父亲外出甚是神秘,没有说要去哪,问两个叔公和二叔他们也避而不谈只叫专心练功。
记得半月前的下午,觉明叔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身上还似乎带着血迹。与父亲,叔公还有二叔在室内密谈了一顿饭的工夫,父亲出来时面色沉重,直接去了爷爷的房间。待到晚饭时二叔才告诉母亲和我,父亲带着觉明叔和两个族人出趟远门,其余便不多说,怎叫人不担心呢。
说到二叔,他这两天也有点奇怪叫人琢磨不透。对自己爱答不理,整天和叔公及族里的几个长老在屋里密谈,像是密谋什么。
爷爷病重,父亲不在家,难不成二叔想篡位当族长不成?不对,不对,自古长子承位,长子殁则嫡传长孙继,这是安族祖训,为的是保证血脉纯正,家族团结和祖传密技不外泄,二叔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忤逆之事。况且爷爷还在,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说起爷爷也不知道他病怎么样了,自从父亲走后二叔便不让我去看望爷爷说是爷爷身体非常虚弱受不了我体内强盛的真气,但堂弟却每天去看望爷爷,他功力在我之上难道他真气就不会伤着爷爷?他们必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想起堂弟安子能他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看到自己也不行礼问候视若无睹,昨日还打了母亲侍女雪儿一耳光,说是雪儿冒犯了他。想那雪儿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母亲更是视若己出极为疼爱。
这是对长家极大的不敬,本该家法惩戒,奶奶却护着。这也难怪,奶奶对堂弟极为宠爱,堂弟手中的噬魂刀便是奶奶闹着父亲给的。
想那噬魂刀是父亲与幽冥涧的左护法敖婴血战得来,差点还为此命丧敖婴的离魂术之下。本要待我十六岁之时作为成人礼物赐予我,未想奶奶非要父亲送给堂弟,父亲不敢违了奶奶之意只得给了堂弟。而堂弟得此宝刀更是如虎添翼,功力大增,在我们这一代已是无人能敌。
各种往事和忧虑不断的从安子辰脑中闪过,有如大把的蚕丝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而安子辰身子也翻的愈发频繁,像是快要熟的烙饼,如不快速翻动怕是要胡了。
……
天已大亮,安子辰来到紫晨院打算探望病床之上的安靖宇。虽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安子辰依然衣着笔挺,屹立如峰,盛气逼人,发丝随晨风舞动,颇有王者之范。
“丽婶,我爷爷咋样了?”看着从爷爷房中端着水盆出来的丽婶,安子辰快步迎上,轻声问到。
“唔,是子辰少爷啊。族长还是老样子无法进食只得靠体内真气维持着,咳血的次数也教之前多了。”丽婶拨着耳边发丝满脸倦意的答道,想必昨夜辛苦伺候劳累不堪。
“爷爷病重可多亏了丽婶细心照料,有劳丽婶了。”安子辰鞠躬致谢。
“哎呦,子辰少爷言重了。照顾好族长是我的本分,担不起少爷如此大礼。”丽婶忙慌身扶起安子辰。
“咳,咳,你们在聊什么呢?”正当两人行礼之时,院门传来一声问到,听着语气似有不快。两人忙向来者望去,只见一孔武少年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后面还跟着两丫鬟,那老母鹤发童颜,头梳高椎髻,身着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锦衣,雍容华贵。再看那孔武少年,高一米有八虎背熊腰,气宇非凡。
“奶奶。”安子辰忙向老母请安道。“已半月未见到爷爷,所以今日前来探望。”
“嗯,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爷爷这有你丽婶悉心照料,你不必担心。是吧,啊丽。”老母阴着脸望向那已紧张不知所措的丽婶问道。
“是,是,老夫人,我会的。”丽婶慌忙回答。
“丽婶,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此时扶着老母的孔武少年冷着脸喝到。
丽婶闻言如获大赦,赶忙行了个礼便逃也似的退下了。
“子辰啊,你父亲外出未归,你作为家族长孙理当担起重任,协助你二叔处理好家族事务,勤加练功,知道吗?!”老母瞟了一眼立在面前的安子辰说道。
“是,奶奶。”安子辰心中不快但又无可奈何。
“奶奶,我哥可厉害了,他现在随手一挥便可击鸟兽于百米之外。您哪天要是想吃点野味可以让他给您捉去。”老母身旁的孔武少年带着鄙夷戏谑道。他便是安子辰的堂弟安子能。
“哼,天赋不如人还不勤加努力,学了十载也只会捉鸟捕鱼,远不如子能,你以后凭什么继承族长大位?怎么振兴家族?安氏一族上千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你手里。”老母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怒斥安子辰,言罢便拉着安子能径直的往安靖宇的屋子走去。
安子能如同打了大胜仗眉飞色舞,路过之时还有意撞了一下在满脸错愕呆如木鸡的安子辰。安子辰还未从奶奶话中回过神来,被此一撞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虽然知道奶奶并不太喜欢自己,但也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今是怎么了?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有力的钟声从较场传来,将安子辰从恍惚中惊醒。钟声如此惊慌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安子辰急忙朝较场疾驰而去。
此时校场已站满了安氏族人,三五成群的在轻声议论着。二丈高台中间立一身着虎皮大锦袍,膀阔腰圆的中年男子,豹头环眼满脸横肉须如刀枪林立,他便是安子辰的二叔安天雷。其身后落座四位老者皆为安氏家族的长老。
“二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安子辰飞身跃上高台还未站稳便急忙问道。
安天雷并不答话,依旧阴着脸瞪着台下的族人,少时,安子能也闻声而来站于安子辰之旁。
可能见族人大都来齐了,安天雷才振臂一挥大喝道:
“各位族人,今天我和各位长老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事要与各位宣布。”
霎时原本唧唧嚷嚷的人群都闭上了嘴,望向台上的安天雷。
“前年幽冥涧为夺我们安氏一族的祖传秘宝袭击我族,我父为守护祖宗基业率众族人与之血战。一举击退幽冥大军,而我父也为此身负重伤,不能处理家族事务。三日之前,我父下口谕传族长之位于我大哥。”
安天雷顿了顿又用哀伤口气继续说道:“原本想待我大哥归来再举行传位仪式,可我大哥却,却再也回不来了。”
安天雷握紧双拳像是用极大的气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大哥他们在回来途中遭到幽冥王的袭击,不幸战死,只有觉明一人侥幸逃回,却也在刚才伤重不治而亡。”
这些话如同春日里的惊雷,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会,天哲功力深不可测,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是啊,是啊,他的功力已达幻境,怎么会就这么,就这么的死了?”
“天哲死了,那谁来的族长,他怎么能死了呢?你说。”
“又是幽冥涧!我们杀了幽冥王,为天哲报仇!”
台下数千安氏族人议论之声,哭喊之声,如同浪打礁石一般,大家满脸错颌、惊慌、愤怒。在他们心里神一样的人物,他们未来族长撒手人寰,这怎叫他们不慌乱愤慨呢。
安子辰更是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死了,毫无前兆的死了。半月前最后看到父亲的那场景还历历在目,父亲那沉重的表情,看自己那热切的眼神,那高大的背影。一幕一幕的从安子辰的眼中闪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老朽一言,如今族长病重现天哲也去了,就是要报仇也是群龙无首啊,况且氏族不可一日无族长。我们当前得先选出一位族长才是。”本坐于台中间的老者起身走向台前,该老者红光满面,步履稳健,声音洪亮如钟,手持粗壮的乌金鬼头杖。其就是安子辰的二叔公安靖德,也是安氏家族最有威望的长老。
“靖德叔此言差矣,祖宗有制长子殁则嫡传长孙继,现天哲哥不在了,理当由子辰继任族长。”台下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回应到。可能还未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言语之中有些哽咽。
“是啊,长孙子辰品行端正可继族长,带我们大家杀到幽冥涧为天哲报仇!”青衣男子左边教年长的男子哭喊道,过于激动乃至面红耳赤。
“对,我们要报仇,我们要报仇!”台下愤恨的申讨之声振得大地一颤。
“大仇当然得报,可族长不立,何谈报仇!”安靖德将乌金鬼头杖提起一挥,大声喝道。其声如恶虎咆哮,震耳发聩,一下盖过众人的呼声,连高台对面的那口大钟都振得嗡嗡作响,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大气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