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先生上下打量了左寻都一番,意味深长地说,“正是如此。寻都……寻都……这不就是你父亲忠良的拳拳心语吗?况且,你这般才华,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你若是不入仕途,岂非时我北修之不幸?”
“先生过奖了,”左寻都回道,但是心中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一股甜顿时溢满了心间,“若是能为国分忧,当是寻都之幸。”
“我知道你勤学好问,难不成打算一辈子都带在国子监?”夏老先生发问,严肃庄重的目光停在左寻都的身上。
左寻都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
“你若是一辈子待在国子监,像我一样当个教书先生,倒是往后学生得了好处,不过,就算你自己心中存了这份心思,我和你父亲也是不会答应的,有才德之人该去应去的地方。你明白我是何意吧?”
“先生,寻都现在未免资历尚浅。”
“那是自然,你现在是什么年纪?你要是告诉我你胸有成竹,自认才华横溢,那你就是恃才傲物,刚愎自用!我是指,你可以去试一试。”
左寻都心中难免好奇,睁大水灵灵的眼睛,问,“何谓试一试?”
“今年科举考试在五个月之后,国子监监生直接进入会试。我想你可以好好准备,小试牛刀一番。丞相是不会反对的。”夏老先生语重心长地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期待之色。
学生们都道夏老先生不近人情,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学究,此刻左寻都却偏生钦佩之意。
夏老先生继续说,“倘若及第,你可自己斟酌是否入仕,若是名落孙山,你也可自觉深浅。”
“是,”左寻都躬下身子,一脸诚恳,“学生定不负您所望。”
夏老先生兀自捋了捋霜白的胡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微微浮现出欣慰的笑容——都长大了啊。
左寻都那天听了夏老先生的一席话,对于科考居然也渐生出跃跃欲试之感。左寻都发自内心地想要一探自己学识究竟如何。
左迟对这件事不予反对,于是左寻都问过父亲左迟的意见后,就对府中所有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丞相府上下无不震惊,左寻都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志向,左寻都平时才学多少,就算是目不识丁的下人也看得出来,他们家公子是万里挑一的天才神子,于是府中处处都是赞扬之声,个个都信心满满,仿佛参加科考的是他们自己似的。
倒是丞相左迟,平日里稍作激励,少许赞美,没有像别人那样大惊小怪。
左寻都近日来都沉浸于诗书文理,她不指望自己在短时间内能突飞猛进,只希望全力以赴。左寻都整日闭门苦读,倒是把婢女翠儿吓了一大跳,她不在左寻都身边侍候着,就感到惊慌失措。
翠儿在门外朝里面问,“公子,要不要加点茶水?”
“不用!”里面传来左寻都的应答,“翠儿且下去吧。”
一颗忐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翠儿蹑手蹑脚地退下去。
“公子,你饿不饿呀?”翠儿又忍不住在门外问。
左寻都从书中抬起头来,喊了一声,“我一切都好,翠儿!”
“公子,你……”翠儿正欲再问,却看见左寻都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翠儿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公子你……”
左寻都两臂拉着门,一脸无可奈何,深吸了口凉气,“翠儿,我正看书看得入迷呢。你不用来问我,但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要是我有什么不适,一定会叫你的,翠儿。”
翠儿不好意思地红起了脸,小声地嘀咕道,“是,公子。”
“去休息吧,我还不至于需要他人不眠不休来照看我,”左寻都扶着门框,脸上尽显担忧之色,“对了,有什么事情记得敲门。”
翠儿羞答答地点了点头,“遵命,公子。”
左寻都此刻终于是得了清净,转过身去,如释重负般闭上眼深呼吸一口,重新坐回到桌前,郁闷地把头贴在桌上,恨不得大喊一声。就不能让她好好读会儿书吗?全府上下都鸡飞狗跳……
浅尝了一口茶水,左寻都终是振作起精神,继续翻起书来。左寻都手划过书上一列列文字,边嘟囔边思索着书中表达的韵味。
柔和的日光穿过窗纸静静地洒在左寻都的碧蓝色衣衫上,少年的斯文、英气和女儿家的温文、恭顺并存于她的脸上,一双乌黑灵动的双眼如同黑曜石般闪烁,投出如同月色一般氤氲的目光。轻抿嘴唇,红润得如同从唇间泛出渐渐消失的血色。从发鬓,如浅墨,得清水晕染,濯去杂污,渐入渐深,散光华,玉冠墨发,显姿如谪仙。
就在此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左寻都几乎已经不能压抑心中的愤怒——门外又响起繁杂之声,左寻都皱起眉头,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寻都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人重重地拍着门,一边喊道,“寻都弟弟,你开开门呀!真是的!”
“宁公子,公子说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翠儿在一旁吉利地劝导着,“您还是先坐等片刻吧。”
“坐等?我和你们能一样吗?”宁在深没好气地回道,又继续在门外大呼小叫,“左寻都!你竟敢目无尊长——”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