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珂，”凌娇儿重复着霍玉的字，由衷地称赞，“真好听！”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霍玉心想不是我的字好听，而是从你口中念出来，才会分外的动听。
凌娇儿心里微惊，这样的目光也曾在顾青的眼里看到过。突然想到顾青，也不知道他此时在临州过得如何。
大半年前，顾青从临州来投奔远房伯父即刑部的顾昀风大人。顾大人出于避嫌的考虑，没有在刑部给顾青安排职位，而是让他进了典狱司。
就在雪姬一案结案不久，顾青突然收到家中的来信，在临州当捕快的父亲在追捕逃犯时失足坠崖，大难不死，但落了个半身瘫痪。为了照顾爹娘，顾青求得一纸调令，回了临州当捕快。
临行前，凌娇儿为他饯行。直至饭罢酒空，他心里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回了临州，再到都城任职的机会极其渺茫。而他自认为没有资格要求凌娇儿为了他离乡背井。
凌娇儿看出了顾青内心的纠结，然而他不提，她只当不知。前世经历过爱人的背叛，重生的这一世，她不愿再轻易涉足感情之事。
如今看到霍玉的眼睛里也流露出那样爱慕的眼神，凌娇儿下意识地就想逃走，再也不与他见面。可是，霍玉的一句话让她的忐忑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静的目光轻轻扫过自己的腿，他浅笑道：“我行动不方便，若无生意要谈几乎不出门，平日也就只有张林能陪我聊聊。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
“那我们就做一对知心好友。”凌娇儿顺着他的话，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了范围。她相信，聪明如他，一定懂得她的意思。
“知心好友……”霍玉微低下头，掩去眸子里浅浅的笑意，很快抬起头，举起右掌，“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凌娇儿与他轻击了三掌，彼此相视而笑。
不多时，马车到了天街路段，在最大最豪华的一间酒楼——聚仙楼前停了下来。
凌娇儿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回头对霍玉道：“兰珂，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里挺好的。我已经让张林提前过来订了一个雅座。此时方退，不太好吧。你就客随主便可好？”霍玉笑道。
凌娇儿犹豫地扫了一眼霍玉的腿，记得并未在马车内外看到过他的轮椅。此时并非危急时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不能抱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人多嘴杂的酒楼吧。
霍玉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拍了一下掌。从车厢外钻进一人来，正是驾车的车夫。
“我要下车。”霍玉对车夫道，然后回头对凌娇儿淡淡一笑，“让娇儿看笑话了。”
“是，东家。”
车夫应了，上前拦腰抱起霍玉下了车。等凌娇儿也下了车，他抱着霍玉走进聚仙楼，唤来一个小二带路，往二楼走。
一楼的食客看到这幅情景，好奇地打量一眼，小声议论两句，也就顾着自个吃饭的事去了。
凌娇儿跟在后面，见那车夫抱着一个成年男子上楼一点也不吃力，到了雅座放下霍玉后，连大气也没有喘一下。
她不由地想，他相貌不差，也不是简单的孔武有力，显然身怀武功，而且还不弱。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会给霍玉当车夫？
“赵兴，你到楼下吃饭。”霍玉递给他一小块碎银，“我唤你，你再上来。”
赵兴接过银两，离开时体贴地关好雅座的门。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屈居在霍家玉器作坊当一个小小的车夫？”说话间，霍玉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凌娇儿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茶。
凌娇儿笑而不语。她相信，霍玉会满足她的好奇心。
“五年前，他在西宁府一带劫富济贫。官府和富贵人家恨他入骨，也怕他入骨。百姓们则视他为侠盗，送了他一个‘无影神偷’的美名。”霍玉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年冬天，我去西宁府收购玉石，半路上遇到他。那次，他一时大意，失手落入官府圈套，拼死抵抗才逃了出来。他遍体鳞伤，倒在我的车前。”霍玉停了口，拿起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水。
“你救了他。为了报恩，他自愿留在了你的身边。”凌娇儿接了下去。
“救他，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霍玉放下茶杯，抬眼看她，“他留下的原因，可以说是报恩，但也不尽然。那一次，他伤得很重，差一点死去。最致命的一击，来自一个他很信任的人。”
接下来的事，凌娇儿很轻易就可以推测出来，“他被信任的人出卖，心灰意冷，决定退出江湖，但是官府和被盗的人家却未必肯放过他。因此，霍家玉器作坊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处。”
“你会保密吗？”霍玉问。
“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不过，”凌娇儿顿了一下，“我始终是公门中人。若是他从此金盘洗手，不再犯案，我便当今天没有听到这番话，也从不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但是，他若再犯，我绝不会姑息。”
霍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好，我会管束他。”
“对了，你说赵兴以前的盗名叫‘无影神偷’。”凌娇儿突然想起一事，“不知道他是否认识一个叫‘飞天银狐’的同行？”
霍玉神情一凝，“娇儿为何会问起飞天银狐？”
“前段时间在调查一桩案子的时候，听过此人的名字，据说很有本事，因此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凌娇儿半真半假地道。
“原来如此。”霍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还以为典狱司的封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拿飞天银狐立威。而这桩难事落在了你的身上。要知道，与飞天银狐纠缠，你没有一点的胜算。”
“当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凌娇儿不相信。
“听我的，别去招惹他。”霍玉劝道。
霍玉越是这样说，凌娇儿越是对飞天银狐起了兴趣，冀望哪一天可以和他一较高低，看看是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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