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典狱司的路上，林斌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很严肃。凌娇儿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凌娇儿担心的，他也正担心着。
同时，他还深深内疚着，由于他的误判，错过了最佳的取证时间，以至遗体被火化，现场被清理，原本有可能找到的证据如今都没有了。
“凌娇儿，待会你和我一起去见封大人，你把之前跟我说的疑点再跟大人说一遍。我会请求大人把雪姬之死作为他杀案进行调查。”林斌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含愧疚，“不过，直接证据不足，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一定能够说服大人。”
“林捕头，你看这是什么？”一个拳头伸到他的眼前，缓缓张开。
看清楚凌娇儿手里拿着的是一枚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玉佛后，林斌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急切地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床板靠墙那侧的缝隙里找到的，被油纸包着。由于油纸的颜色和木板的颜色很相近，它才没有被换床褥的人发现。”
凌娇儿笑着合上拳头，将仅有一寸长的玉佛紧紧握在手心里。玉质温润，雕工极佳，这玉佛显然是一件上品，但不是雪姬的家传之物，而且雪姬是在进入胭脂楼之后得到它的。否则，雪姬只需将它变卖便可还债，根本不需要卖身为妓。
林斌道：“看色泽和透明度，这玉佛价值不菲。或许是哪位达官贵人送给雪姬，而雪姬不想它被老.鸨收走，才藏得这么隐秘。”
可凌娇儿并不认同林斌的猜测，“如果只是想保住客人送的贵重礼物，雪姬大可将它偷偷交给妹妹小芸保管，或者是变卖。再说，有什么客人会不送衣物首饰却送玉佛给一个青.楼女子呢？雪姬如此珍而重之地藏匿，说明这玉佛是由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送的，这个人就是……”
“她的情.人！”林斌脱口而出，与凌娇儿相视而笑，“只要找到出售这枚玉佛的店铺，就可以查到买主的身份。就算他与雪姬的死无关，也应该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破案线索。”
直觉告诉凌娇儿，雪姬的神秘情.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印证的推论毕竟太过武断，因此她没有向林斌道出自己这一推测。
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是谁？单凭推理还不足够，一切最终还是要用证据来说话。
“不错！你今日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你应付不来捕快的工作呢。”林斌轻轻拍了拍凌娇儿的肩膀，赞赏地看着她，“查找买主的事我会交给李翔和顾青去做，你还是先跟我去见大人。”
“谢谢林捕头的夸奖，凌娇儿今后一定会加倍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被人认可，凌娇儿自然欢喜，俏皮地眨了眨水眸，两只浅浅的小酒窝在腮边若隐若现，“在见大人之前，我能不能先去看一下验尸记录，说不定能在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当然可以，我和你一起去找刘全。”林斌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对此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事到如今，只要是对查出真相有帮助的事，他都会很乐意提供方便，并且全力参与调查。
“谢谢林捕头。”
凌娇儿看出林斌的心思，但没有说什么。在没有看到案发现场的直接证据前，她无从判断是林斌疏忽职守还是凶手太过狡猾。不过，以她对林斌的了解，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经验丰富的捕头。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匆匆赶回典狱司，顾不上用晚饭，直接去了仵作们工作的院子找到刘全。
听说要看验尸记录，刘全从架子上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林斌。林斌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转手给了凌娇儿。
凌娇儿也不推让，接过来翻开册子，一页一页往下看。
这是一本只有十来页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楚都胭脂楼花魁自杀案验尸记录”十余个字，扉页则记录了验尸的时间、地点，验尸人以及其他在场人员的名字和身份。
再往下看，则是一幅雪姬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剪刀的图画，无论是雪姬的姿势、衣服上的褶皱和血迹，还是剪刀的位置，都画的极为细致。
盯着那幅图画看了片刻，凌娇儿心里有了数，又继续往下翻。接下来的几页，用文字详细描述了验尸时的情况。她将文字和图画对照着反复看了几遍，才合上册子，轻轻吁了一口气。
“有发现了？”林斌看着眼睛发亮的凌娇儿，想她定然是有收获了。
“嗯，证据就在这里面。”凌娇儿兴奋地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册子，“我们去见大人吧，请刘仵作一起去。对了，带上那把剪刀。”
因为出动了捕快和仵作，虽然案件被定为自杀案，但雪姬用来“自杀”的剪刀还是被当成物证带回了典狱司。
当即，三人带着玉佛、剪刀和验尸记录一起来到封云翰办公的屋子。
应凌娇儿之前的要求，林斌向封云翰说起了雪姬之死的各项疑点，并将玉佛、剪刀和验尸记录呈了上去。
封云翰示意林斌将它们放在桌上，先打量了玉佛和剪刀一眼，然后翻看验尸记录仔细看了片刻。合上册子之后，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将深邃的目光转向凌娇儿。
“凌捕快，你说说，在验尸记录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知大人刚才有否留意到刘仵作画的图？如果此图准确无误展现了死亡现场细节的话，那么，属下敢说，雪姬绝不会是自杀身亡，肯定是被人杀死的。”
“你这么有把握自己的推断不会错？继续说。”封云翰停止了敲打桌面的动作，再次将册子翻到图画的那一页。
“大人请看，图中雪姬胸前插着的剪刀，”凌娇儿拿起剪刀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如果是自杀，雪姬应该是这样握着剪刀，用力刺入自己的胸.口。”
她走到林斌身前，做出刺杀的动作，“而如果是他杀，凶手应该是以这样的姿势把剪刀刺向雪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