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汶川地震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毕竟重建工作也完成了大概,不过对于亲身经历过那场风雨的人来说,怕是一辈子难忘的记忆。
“青青,来,吃点东西。”
“爷爷……”
“咋哩?”
“没什么。”
“别伤心了,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小青端起方便面,望着绿色的帐篷,心里发起了慌,地震过去俩天了,是搜救队把他们安置在这儿的。
俩天前,小青坐在教室的最后排,认认真真地听着王老师讲课。王老师是教科学的,偶尔给他们做做实验,不过当时,王老师是在给他们复习有关电路的知识。
电路的知识很无聊,王老师给每人发了一张纸,纸上有各种电路元件,而他们所需做的便是用最简洁的线条按照正确的关系把他们联系起来。说起来简单,王老师也是寥寥几笔便完成了。小青右手边的王铮呼呼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青看了他一眼,望着手中的电路图,动起了脑筋,黑色水笔在手指尖呼呼旋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开始骚动起来,桌椅碰撞声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小青无暇顾及,直到一些灰覆盖在电路图上,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快走,地震了,快走!”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了这么一个颤抖着的声音。
地震?小青心里一震,立刻站了起来,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挤,王老师已经不见踪影了,或许在门口指挥,王铮也已经在门口,差一点就能够逃出生天了。
小青在黑压压的人群身后,有点不知所措,应该挤上去吗?但小青没有采取什么动作,背后的骚动越发剧烈,就像人的身体在被改造,听得到痛苦的吼叫,那骨头移动的声音侵蚀着小青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门口畅通了,小青仍然感觉眼前漆黑一片,不过还是毅然决然地冲了出去,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往下,不断往下,加速加速,感觉双腿不是由自己控制一般。
小青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亮光,他看到了王老师,也看到了王铮,他们也正用一种奇妙的表情看着他。
“小心!”不晓得又是谁喊了一声。
小青感觉到被人推了一下,手掌很小却很有力道,一下子把他推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沙地上。
“刘小青!”
“小青!”
好累,便闭上了眼睛,随这个世界自由转动去好了。
“小青!”
“啊,爷爷……”
“你最近老是发呆,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放心吧……”小青吃了一大口面,又喝了一口汤。
那手掌的力道还印在他的后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小青把方便面放在木板上,跑了出去。
“小青?你出去干啥?”
小青没有回答,解释不清的东西还是不说为好。
小青路过一片片废墟,哪是哪变得极难辨认,亏得那棵倾斜的松树,小青找到了原先的学校——已然成了一堆废墟。小青的学校虽然算不上好,然而成了这幅模样却让他心碎。小青辨认了一会儿,找到了楼梯出口的位置,被一块块水泥板覆盖了。
就是这了吧,想必就是这了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身着橙色搜救服的男人向他走来,一脸疲惫,朦胧的双眼,想必俩天没睡了吧。
“我……”小青赶忙在脑海中整理思路:“这里有一个人,有一个人被埋在这里。”小青指着那堆废墟,从缝隙里看去,只是一片黑暗罢了。
“你确定?”搜救队员显得半信半疑:“这里探测过了,没有生命迹象。”
“我确定里面有人。”心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下,一下子坚定了起来,那里一定有人,如果不是她,在那儿的人将会是他自己!
“怎么了?”一个疲惫却雄厚的声音。
“队长,这小伙子说这里头埋了个人,不过机器显示没有生命迹象。”
“救!”
“这……”
“机器也有失灵的时候!”不容反驳的声音,小青也被震慑住了。
于是一下子来了许多如此疲惫面孔的人,小青突然开始有点慌张了,万一……不,她一定在里头。
队长盯着小青看了一眼,把一顶安全帽套在他头上,也投进搜救的队伍当中了。
搜救进行地很慢,一块又一块水泥板被小心翼翼地移走,太阳从一头移到了顶上,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悲伤、从角落里冒出来,甚至模糊了双眼。
小青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他想做些什么,但是无能为力,终究只是个孩子。
队长提着探测灯把光送进洞口,一只眼往里头望,没有人,但是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方方的。
等到把所有水泥板搬开,那奇怪的东西终于暴露了它的本来面目,一本书,一本沾满灰尘的书,所有搜救队员脸上都写满了失望。
队长拾起书,朝小青走去,蓝色封面的书啪地打在小青的胸上。
“拿着,走吧!”
队长眼中无法掩饰的愤怒一下子打在小青心上,小青的手有点软绵绵的,拿着书,拍去灰尘,蓝色封面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海底两万里》,法国作家,凡尔纳,著。
小青捧着书朝帐篷方向走去,不争气的泪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