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没开闹钟,然而还是在八点十三分的时候醒来了,生物钟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的,身体某种程度上已经适应了。睡得时间越长反而越累,就像打开了某扇门,不停地打哈欠。
奇怪的是,爸妈貌似都不在家里,之前分明有感觉到有动静来着。
餐桌上没有早餐……
妈妈怕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出去了。我只好煮完泡面凑合了,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统一来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一口老……我突然想到同学们之间的恶心的笑话,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否则连泡面都没胃口吃了。
如果妈妈在的话,我肯定是吃不到了,传说中的垃圾食品,却是那么美味呐,这才是地地道道的人不可貌相吧,也算得上是励志故事。
今天是清明节,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不过今天估计是去不成了,所谓的清明节,只是学校意思一下罢了。“别忘记你们在为什么学习!”一座山,扑通一下压了过来,但愿我挺得住。
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揭开,我贪婪地吸气,享受这美妙的香气,泡面或许能和毒品一较高下了。
用筷子胡乱搅拌一下,挑一筷子,吃起来,就是做不到像电视里头,那种一气呵成,那种在耳边响起就能激发食欲的声音!
总感觉吃的时间还比不上等待的时间来的长,汤也喝了几口,最后实在是有点咸还是放弃了,丢进垃圾桶里,倒杯水,等会儿肯定会渴到不行。
泡面有点辣,我呼着气上楼,样子一定有些狼狈,和中华田园犬阿飞有点相似吧。本想打开书包来着,心却有些静不下来,然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板砖。我站着犹豫了一下,我审视自己,是不是也患上了什么拖延症或者板砖方面的各种各样的症状。晃了晃脑袋,板砖还是出现在我脑海中,就像它躺在床头柜上一样。我有点发慌了,我一定是患上了某种不治之症,我立马打开书包,拿出语文卷子刷刷刷地写起来,然后在脑海中,把板砖藏了起来,至少不能抬头就能看到。我果然是患上某种不治之症了,我越发清楚明白地认识到。
花了一个半小时,卷子完成了,心好受一些,那种负罪感愧疚感消去了大半,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卧室里拿板砖了。卧室没开灯,显得有些暗,板砖的光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心总算的是踏实了。电话按钮上冒出个红色数字,点开来,妈妈的电话……
估计是为了没有准备早餐来向我表示歉意吧,说实话,我能吃到泡面也归功于此,所以用不着内疚来着。不过还是打回去吧……
白色的点一圈一圈地转,然后突然停止,开始计时了……
“喂……”
“妈妈?”
“恩……”
“今天,有什么事么?”
妈妈那边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有动静。
“你爷爷生病了?”
“爷爷?”我会生病,全天下所有人都会生病,可爷爷就像神雕侠侣里面的老顽童一样,我不相信他会生病,虽然,从生物角度……
“你要过来吗?”妈妈的声音很轻。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心很平静,异常平静,感觉像是短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点了点头,声音慢了半拍:“恩……”
妈妈告诉我医院地址,然后挂了电话,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实话,我的生物学的不怎么好,需要背的东西总觉得有些多。
接下来好几分钟,我楞在那里不动,接下来该干些什么?我的手拿着书包,拿着书包的拉链,然后把拉链拉上。
书包还是不带了吧,虽然书包很多时候都很有用,但是总觉得这样去就可以了,不背书包自己也轻松一些。
我走出门,把门关上,来到熟悉的车站。用不着看站牌了,23路,30路,都可以,我有很多方式抵达爷爷的医院,当然步行也是一种方式,不过今天还是算了,相比之下,步行还是太累了些。
远远就看见白色的公交车开过来,车上貌似是某个品牌的眼镜广告来着,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公交车广告,只记得车子轮胎成了眼珠子,车一开就像是眼珠子在转动,不过忘了那是什么广告了,不晓得样子,广告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我觉得还是挺成功的。
公交车停在我左前方,一批人堵在门口,我落在最后,前头是不是传来“滴——老年卡”,“滴——敬老卡”,我至今还是不知道俩者的差别。我也刷了我的卡,只是简简单单地发出“滴——”的声音,没有“学生卡”之类的后缀,为什么不去办一张呢?
估计是怕麻烦吧,这种事情比考试还要复杂繁琐。
上车的时候,车上奇迹般地零零散散有几个座位,乘客的眼神还是有些刺眼,总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或许只是我自己的缘故,我溜到后门,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拉着把手,双保险。
节日的关系,街上的人不少。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不由得注意起每个人的面部表情,车开着,人走着,所有的东西都是一闪而过,看不真切。红灯,公交车停了下来,我也跟着晃了一下,我总算看到了在斑马线上的行人的表情了——正常?普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运气不错,等了一会儿,车便重新开动了,我看到了那白色的建筑,还有那密集的车辆。
我准备好下车,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再走几步,就到了医院里头,一帮私家车在医院门口堵着,像蜗牛一样缓慢向前。医院门口总站着交警,做着奇怪的手势。
我也偷偷瞄了车子里头的人,果不其然,一脸的焦急,不像车子外头的医院里头的人。
我顺着路的边沿走着,经过一座桥,转了一个弯,进了住院大楼。
来到三楼,看着房间上的门牌号,不时往里头瞄去,很快我便找到爷爷的病房,爸爸在静静地坐着,好久不见……
病房里头有两张床,一张是爷爷的,另一张是属于一个婆婆的,我看到她在对我笑。
“爷爷……”我轻轻地喊出,爷爷望着我,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爷爷的假牙摘掉了,感觉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不还来了!”妈妈一开始坐在爷爷旁边,现在站了起来。
我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努力从中读出些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读出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晓得从哪里听到的。
我轻轻地恩了一声,点了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到爷爷身上。
“不还来了!”妈妈冲着爷爷说道。
爷爷望着我,或许是我们,同样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问候一下,说些关心的话之类的,然而脑海一片空白,我想这么多年来语文的口语交际题都白做了,我脑海一片空白,我有点不知所措。
幸而,没有人会责怪我,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讲,我都是一个孩子,而孩子是被允许犯错的。妈妈让我坐在爸爸边上,我便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腿上。
我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压抑,我想逃离这里,然而我还是像块木头地站着,头也不抬地坐着,任由时间一滴一滴地坠落。
期间时不时有些亲戚,拎着东西过来,大家说说笑笑,可是我一点都不感觉热闹。他们来了走,走了又有人来,爷爷床头的瓶子被护士换了俩次。
不知道熬了多久,我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但是我只知道,我可以走了。
我朝爷爷挥了挥手,爷爷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今天爸爸留在医院里陪爷爷,妈妈带着我回家。
“爷爷……怎么样?”在车上,我总算是问了出来。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妈妈干净利落地回答了我,然后彼此都陷入了沉默,没什么好讲的了,确实。然而自那以后,我一直都没敢问,直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关于爷爷的消息。
回到家里,洗漱,躺下,呼呼大睡。
夜里,我感觉到,白天那些行人的表情,还有那种压抑的感觉重新找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