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起床时,随手披了件外套光着脚走出来,屏风后已经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躺椅上。叠被子这种小事都能做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能的?不知道厨艺怎样?萧月幻想着一身龙袍的轩辕璃在厨房内掌勺的画面,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四月初,镇守在宋国四分之一领土的梁国守将李广诛的小妾与宋国监国郑融的爱子郑修暗通款曲被揭发,李广诛一怒之下将此二人当场斩杀。爱子被杀,郑融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怨气,当即调令宋国剩余将士与李广诛的兵马发生争斗,混乱中李广诛被一支箭射中要害当场毙命,郑融在谋士怂恿下废赵玉另立赵氏宗亲年仅八岁的赵昌为国主。远在梁宫的赵玉听闻此消息后气急攻心呕血不止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不能动弹。
梁武帝命令容墨率军以赵玉之名出师围剿郑融和他的幼主,容墨兵强马壮兵力远在郑融之上,天下人皆以为不消三日容墨将一举灭掉郑融兵力,宋国至此真正意义上纳入梁国版图,当十日过去后,郑融非但没有被灭反而如获天助般硬是将容墨赶出了宋国,此番变故,天下哗然,纷纷猜测郑融能否从华国手中夺回宋国原四分之三领土,能否将九州势力重新书写一番。就在外界议论纷纷流言满天飞的时候,郑融不仅没有如外界猜测般有下一步举动反而卸甲归田不问世事,临行时将宋国四分之一的领土拱手让给了天机门主,这个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神秘门派就此频繁出现在各国情报消息中。
梁武帝一手将茶杯扔得粉碎,指着满殿的文武百官,怒骂道:“一群没用的饭桶!朕养你们是为了摆着好看当门面的吗?天机门主连是谁都不知道,你们还好意思来见朕?郑融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手中的兵马三万不到,你们手中的兵马多少,总共十五万,十五万打不过三万,还把吃到嘴里的肉又吐了出来,行啊,真行啊你们!”
“皇上息怒!”
“你们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梁武帝气得青筋暴跳,恨不得将这些饭桶统统拉出去斩首。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缩着脖子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就怕龙颜大怒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皇上,关于天机门之事,臣知道有一个人定然会知晓。”
“谁?”
“古玉斋老先生。”
梁武帝微皱眉,阴郁道:“古老先生早在八年多前隐退,刘爱卿知道他在哪?”
刘青云自信满满带着一丝狡诈道:“臣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臣三日后定然会将皇上想要的信息上报给皇上,请皇上放心。”
“朕等刘爱卿的好消息。”
皇上眉毛舒展,提心吊胆的文武百官们可以轻松呼口气了。
西陵圆。
陈立夫环抱手臂靠着柱子,斜着眼睛看着贾副将翻炒着菜,简陋的厨房内香味四溢,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更没有食欲,他暗中派人调查过郑融的兵马,郑融的兵马缺乏持久战斗力,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行军作战根本就不是容墨的对手,但他却以少胜多赢了。他不相信鬼神之说,他相信事实。
“贾叔,你实话告诉我,郑融的三万兵马是不是已经被换过了?”陈立夫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问。
贾副将将菜摆放在桌子上,又从柜子中拿出一坛酒,习惯性的先为两个空碗倒满酒后才帮自己的碗倒满,“末将敬将军、少将军。”
陈立夫看着这两个空位,心里堵得慌,拿了个碗,倒满,与两个碗轻碰一下后,仰头一口而尽。
“立夫,你在朝中为将也有六年,这六年你觉得朝堂如何?”
陈立夫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冷哼道:“越发乌烟瘴气。”
贾副赞同道:“几十年前的梁国是九州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萧家军是最勇猛的军队。然而你看看现在,皇上骄傲自负武断专行,皇子世家公子多学术不精,军部有几支是精兵强将?文臣中有几人是真正为黎民百姓办事?立夫,今日不同往日。”
陈立夫听出了贾副将的弦外之音,身子前倾紧紧盯着他,“贾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副将反问道:“立夫,你还记得萧家军的信义是什么?”
陈立夫不假思索正色道:“忠义仁爱。”
“我们萧家军自建立起便发誓绝对效忠梁国和统帅,对天下苍生百姓心怀仁爱,对兄弟重义气。若九州一统是定数,与其等着天下纷争狼烟四起时,百姓颠沛流离多受难不如以最小的牺牲成全大义换得一方百姓安生乐业。”
陈立夫一脸震惊,“这是月郡主的意思?”
贾副将伸手拍了拍陈立夫的肩膀,点了点头。
陈立夫一直前倾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失落寂寞。天下一统,萧家军选择效忠天下一统之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告诉了贾叔却瞒着自己。他也是萧家军的人,他视萧易为父,萧明为兄,视她为最重要的人。“她在哪,我要见她。”
“月郡主说你们总会有相认的一天。在此之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
陈立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要忍,要等。忍到、等到与她相认那一天。
婚期还有半个多月,成玉心里的苦涩与不甘随着时间一天天临近越发难以压抑。她表面越若无其事,心内的痛便越深。半夜醒来午夜梦回间,总会想起沐辰的风流倜傥与放荡不羁。
一夜未眠。
成玉漫步在御花园中,这里再如何繁花似锦花气袭人也抵消不了心内的酸涩。萧月看着日渐清瘦笑容不再的成玉,疼惜愧疚不安。
御花园中传来一阵萧声和琴声,萧声悠扬动听,琴音清脆悦耳。显然不光是她听出了吹箫之人和弹琴之人,成玉也听出来了,弹琴之人是静姝公主,而吹箫之人正是五皇子沐辰。
琴箫合奏的是一首缠绵悱恻的《凤求凰》。
成玉面色发白,藏于袖中的手轻轻发抖。她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她既害怕又期待。害怕如自己所想又希望能见他一面,哪怕远远的见他一面也好。可是真正看清楚之后,她眼睛胀痛,心更苦更痛。
凉亭中的两人一立一坐。沐辰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端庄典雅的静姝,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情到浓时,目光相遇,分开。
“啪啪啪!”掌声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一身暗紫色华服轩辕璃和一身玄黑的山木从一条小径走出来。
沐辰与静姝从余音中醒过来,两条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不同路上各立着两个尊贵的客人。
“沐辰(静姝)见过昊天帝、成玉公主。”
轩辕璃扬了扬画扇,笑道:“五皇子与公主一萧一琴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沐辰爽朗道:“昊天帝过誉。心之所至音自来。”
轩辕璃看着静姝,叹息道:“可惜朕不能看见当年的凤于九天。”
静姝莞尔一笑,柔声道:“既是凤,定翱翔于九天之外。若非真龙,又怎能与凤相见?”
轩辕璃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轻笑道:“真龙与凤凰天地神作之物,自然非凡物可与之比肩。古语有云: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凤于九天,非梧桐不栖。若是落了难,却不知往何处落?”
静姝从容道:“俗话说落难凤凰不如鸡。但也有浴火涅槃。”
轩辕璃笑眯眯道:“浴火涅槃?朕看见的那只凤凰倒如静姝公主所言浴火重生了呢。”
静姝心头一紧,不知轩辕璃话中含义是什么。
成玉附在萧月耳朵低语一番后,萧月轻笑道:“凤凰涅槃也好还是凤凰落难遇劫也罢,最终还是湮灭于滚滚红尘。要奴婢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待金樽空对月。今日风和日丽正是踏青赏景好时节。不知昊天帝、沐辰皇子、静姝公主可否愿意同我家公主一同到析山游玩。”
此提议正合沐辰心意,笑着拍掌道:“此提议甚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成玉公主带来的玄月,真是一个蕙质兰心!”
成玉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展露笑颜,“沐辰皇子莫要夸她,免得她骄傲得不知所以。”
萧月吐了吐舌头,这俏皮之样落在沐辰眼中,心中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轩辕璃不动声色的看着沐辰,寻思着这个未婚妻还真是会惹桃花,他这个夫君只好劳累辛苦点不停的斩断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