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萧家的老管家吉叔跑进来,武晴儿今日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她焦急的立在前厅见吉叔跑进来,忙上前问道:“到哪了,到哪了?”
吉叔上了年纪,喘了口气道:“进城了,进城了,刚经过朱雀大道,直奔朱雀门去了,侯爷差人回府说皇上今日宫中设宴晚点回来,倒是让大少爷还有三小姐先行回府,此刻怕是到了门前了。”
“明儿和月儿,他们可算回来了,吉叔,快带人去门前迎接。等等,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吗?”
“干净了,干净了。”
“饭菜呢?有没有叫厨房备好?”
“备好了,备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武晴儿喜极而泣,她等了这一天等了足足十二年,十二年,她一个人在京城撑起整个家,一个人将她与他的孩子静儿抚养成人。
“静儿,你的爹爹还有哥哥、妹妹回来了,你高兴吗?”
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端庄的萧静眼圈泛红,微微点头。她高兴,她更高兴的是她的爹爹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可以享受爹爹的疼爱了。
“那我们一起出去接你哥哥还有妹妹。走。”
萧易虽被封了威远侯,按照礼制是需要另外赐一座府邸的,但萧易以不必兴建府邸为由保留了这座府邸,只是牌匾由原来的萧府换成威远侯府。
萧明、萧月、陈立夫带了几位副将先行回府,远远便见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领着一群家丁在门外等候。
萧月知道京城中有一位姨娘,也知道她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一下马,萧明便牵着她的手上前向武晴儿磕头行礼道:“孩儿见过姨娘。”
武晴儿美目含泪,忙扶两个孩子起来,“好明儿,好月儿,让姨娘好好看看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姨娘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武晴儿搂着两个孩子哭了起来。
萧月没有被女子这般搂着哭泣过,她一岁不到娘亲便病逝了,她是爹爹手把手带大的,当另外一个女子搂着她,不同于爹爹粗糙的双手摸过她头发时,有种酸酸的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瞧我高兴的。静儿快过来见过哥哥和妹妹。”武晴儿放开萧明和萧月,对身后一位少女笑道。
萧月见那少女温柔贤淑举止端庄,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水一般柔的美,同样美得令人心动。
“静儿见过哥哥。”萧静低头时无限娇羞,令人无端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萧明温柔笑道:“静妹妹莫要行这般大礼,随意就好,月儿。”萧明见萧月一动不动一直看着萧静出神,无奈道:“月儿,到你了,快见过姐姐。”
萧月回过神了,上前拉住萧静的手,笑道:“哥哥,这个姐姐端庄贤淑举止大方又不矫揉造作。”
吉叔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这才见面便把人给看透了,这位萧家的三小姐果然聪慧灵气十足。
萧明笑道:“谁像你呀,不知规矩礼仪,你的手还不放开,没瞧见静妹妹都不好意思了吗?”
萧月向萧明吐了吐舌头,玩笑道:“你有了静妹妹就不要我这个月妹妹了。”说完便把萧静往萧明怀里推,几个跟回来的副将见他们打闹惯了便“哈哈”大笑。
萧静第一次和男子接触,况且她所受的礼仪中早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一条,虽说这人是她哥哥亦不免脸上羞红了脸,而几个副将放肆的大笑让她又心生一股恼怒。
武晴儿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两个孩子一回来府里一下热闹起来。被这两个孩子和几个副将笑声的感染力,家丁们也都笑了出来。
“好了,别闹了,都饿了吧,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会再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卧室,看看喜不喜欢。”武晴儿拉着萧月的手走进府里。
朱雀门。
十二年,他们十二年未曾再谋面,当初他自动请缨一心要镇守在西兰珠,为他守了十二年的边疆;如今再见,萧易不再是当初年少冲动血性方刚的萧大少爷,而梁武帝亦不是当初嬉笑谩骂皆随性的六皇子,他们现在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见面必须行君臣之礼,称呼必须是陛下与爱卿。
“臣萧易拜见皇上。”萧易单膝下跪,语气沉稳。
梁武帝眼圈泛红,上前扶他起来,笑道:“朕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让皇上为臣劳心,是臣之过。”
梁武帝看着这样一个言语皆是尊敬的萧易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他们都变了,当初那份兄弟情义其实已经悄然发生变质了,“这次朕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等会朕要和你好好喝一杯。十二年了,朕与你有十二年未在一起喝酒了。”
萧易笑道:“只怕臣的酒量比不上皇上了。”
“这次怎不见那两个孩子?”梁武帝看了一下萧易身后便没有看见传闻中的两个孩子,笑着问。
“两个孩子初次入京,怕他们不懂规矩冲撞了皇上,所以臣让他们先回府了。皇上若想见,待臣调教好宫廷礼仪后再带入宫向皇上行礼。”萧易其实是心里担忧梁武帝若看见萧月怕引起他想起一些旧事,毕竟萧月的容貌与她娘亲有七分相似。
“自幼长在军中难免不拘小节。不碍事,过段时日的中秋宫宴带进来吧,太后也一直念叨着你呢。”
“臣也很惦念着太后。”
两人边走边聊一同经朱雀门入皇宫。
“太后,威远侯已经入宫了。”太后的贴身宫女朱瑾笑道。
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欣慰的叹口气道:“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当初不管不顾一走就是十二年,晴儿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然哀家的心总是对不住她。”
朱瑾宽慰道:“太后宽心。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初晴儿郡主也是瞧上威远侯才肯如此委曲求全。以晴儿郡主当初执着的性子,即使太后不出面,晴儿郡主也会让皇上出面的。如今,不也把人给等回来了吗?”
太后笑道:“也是。只要人回来了便好。对了,听说他带了两个孩子回来,那两个孩子可有入宫?”
“这倒没有。这次威远侯带了几个重要的副将入宫,听说两个孩子直接回府了。”
“无妨,晴儿时常带静儿入宫,哪****入宫请安,让她带两个孩子过来给哀家瞧瞧。”
“是。”
梁武帝为他接风洗尘后,又独留他在御书房,两人说了好一段话才肯放他出宫。在宫外等了许久的武玄一见他走出来忍不住揶揄道:“还以为你俩久别重逢今晚要同榻了呢?他和你说什么呀说那么久?”
萧易瞪了他一眼,“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直接扔你回萧府,连路都不用走了。”
武玄立即闭嘴不言,几位副将极力忍住笑意。
他早早派人传了话回来,回到萧府时武晴儿还是领着孩子们在门外等候他归来。萧府外灯火通明,家丁各个面露喜悦伸长的脖子看着街道。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寂静的街道上听着格外清晰。
“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少爷总算是回来了。”吉叔老泪纵横。
“爹爹——”萧月远远的招手,萧易与武玄相视而笑。
“见过侯爷,欢迎侯爷回家。”家丁们齐声呼喊道。
武晴儿早已哭成泪人,她穿了他最喜欢的淡绿色衣裙,为他别了最爱的玉兰簪。画了最用心的妆容,她青涩不再如今是成熟妩媚依旧楚楚动人。
萧易最愧对的人只有她,她在这等了足足十二年,将萧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他回来了唯有用余生好好补偿她。他一下马大步过去,伸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入自己怀中。
武晴儿将脸深深埋在他胸膛,尽情让自己这十二年的泪一下子倾泻而出。她心里怨他恨他,怨他对自己这么残忍,恨他一别十二年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可是,那又怎样呢?他还是回来了,还是回到自己身边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一声声发至肺腑的“对不起”。一个女人将自己最好的年华用来等自己,这份情谊他怎不动容?又怎会再次拒绝?
萧静用手帕不停的擦掉眼角的泪,她的娘亲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萧易放开武晴儿,看见与武晴儿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可是静儿?”
萧静泣不成声,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其娇柔之态与萧月的豪爽大气形成强烈的对比。萧易被她这种无声的哭泣紧紧揪住一颗心,上前搂她入怀,温柔细语道:“静儿乖,爹爹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爹爹!”萧静练习这个称呼练习了十二年,如今喊出来满满的幸福中夹着丝丝酸涩苦楚。
萧月通红着眼,她将头抵着萧明后背,萧明柔声安慰道:“你哭了?静儿哭成泪人我倒能理解,你怎么也哭了?难怪躲在我后背哭,这下知道哭的模样不如静儿好看了吧。”
她这个哥哥,安慰人总是这么笨拙。萧月锤了一下他的背,带着浓浓鼻音闷闷道:“别说话。让我靠靠,我只是有些想娘亲了。”她没见过她娘亲,她觉得没有娘亲也没什么,刚才看着爹爹搂着姨娘还有萧静在一起时,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觉得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很圆满,萧静有娘亲又有了爹爹,而她只有爹爹却从没有娘亲。人心是自私的,她从不否认这点。
萧明默不作声了,他理解萧月心中的遗憾。萧月自幼没有享受过娘亲的疼爱,如今看见静儿有了娘亲又有了父亲,心里有些落寞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