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昊天帝似乎很繁忙,有时三五天才来一次,每次来不过半日光景,有时隔十天半个月才来,而且她隐约发现,只要是时间间隔长些,他待着这里看管自己的时间也会长,她怀疑昊天帝是不是把待着行宫时所堆积的折子回宫后连夜批奏完,若真是如此,她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所以当她把一碗满满的汤喝完后,鼓足了勇气,道:“其实你没必要特意亲自过来看管我。你连夜批奏章想必不好受吧。”
“咳咳!”
“虽说兵不厌诈但以我现在的状况我想厌诈也厌诈不了,你说是吧。”
“咳咳!”
“而且我看你的贴身公公小陶子几次欲言又止模样甚为可怜,估计着你案桌上又堆积这几日的公文了。”
“咳咳!”
“对了,昨日我看见一个卿大夫模样的人在宫门外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个贼呢,所以叫侍卫直接将他扁了一顿。咦,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咳嗽呀?这汤虽然好喝但也没人跟你抢呀!……”
“萧月,你够了!”轩辕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这般絮絮叨叨到底能不能让他好好地喝完这碗汤?!为什么他在梁国时没发现原来她这般能讲?!
萧月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轩辕璃,一副“你就考虑我的意见”的模样。最终,轩辕璃在心情抑郁的情况下将这顿饭吃完然后回宫了,他的贴身公公小陶子还特意向她投了一抹感激地眼神。
轩辕璃走后,萧月拿了一个黄橙橙的雪梨,闻了闻,张口一咬,口齿不清道:“武先生果然说得没错,男子都受不了絮叨。”
十月之后,华国的天气变得凉爽许多,上月底,华、梁两国签订盟约,两国不再交战,梁国此番伤了些元气,朝堂内主和的一派说服梁武帝,让其派一位公主和亲,最终被华国婉拒。
莼阳将药膳端进来时,轩辕璃一如既往的低头奋笔疾书,对于他婉拒梁国和亲之事,她心里感到十分高兴甚至有些兴奋,再过两年,他举行冠礼后,朝中大臣便该劝他要纳妃了。
“皇上,这是莼阳为您准备的药膳粥,您尝一下。”莼阳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令埋首批阅奏章大半天的轩辕璃食指大动。
“莼阳做的东西就是比御膳房的好。”
“皇上爱吃便好。”
“莼阳,这药膳粥可还有?”
“莼阳现在命人再盛上来。”
“不必了。小陶子,你等会跟莼阳公主下去盛碗药膳粥送到芙蕖行宫,她嘴馋,定会爱吃。”
小陶子对芙蕖行宫内的少女很有好感,笑道:“皇上放心,小的一定会带过去。皇上,上次说要带些蜜果之类,是否一同带过去?”
轩辕璃冲小陶子赞赏的点了点,“一同带过去,她素来不喜药味,若没有蜜果,不知又该如何闹脾气了。”
莼阳听着他与小陶子的谈话,她居然无法插入其中,上月他几番出入芙蕖行宫,原以为是他怕热要到那避暑,如今看来,那里似乎住了一个人,还是个女子,从他说起那位女子种种时,他露出的宠溺之色,让她心里有些失落难受,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让他这般在意?
莼阳有些失落,淡笑道:“皇上,那莼阳告退了。”
轩辕璃将奏章拿起,头微点,又继续低头批阅奏章,看来今夜又要看到三更半夜了。
萧月在院内漫步时,小莲带着小陶子走进来,看小陶子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毫不客气道:“你们昊天帝这次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小莲与小陶子对于萧月目中无人毫无君臣之礼的放肆行为已经没有当初那般一惊一乍了,放眼整个皇宫,估计除了宝亲王也就这位主子不把他们神一般的昊天帝放在眼里了,至少他们的皇帝来这时,没见过她行过礼,没听她尊敬的喊一声“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就叫“轩辕璃”,心情不好时就直接嚷着“喂”,但最奇怪的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从来不恼怒,每次看她都发自内心的笑,甚至感觉皇上似乎还挺受用,这少女到底什么来头,让皇上待她这般与众不同。
“郡主,这是皇上特意送过来的药膳,据说有安神静气的神奇功效。”小陶子献宝似的端上来。
萧月打开食盒,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三下五除二便将满满的一大碗药膳粥消灭干净,看她的吃相大有把碗底都舔干净的倾向。萧月放任本性时,她的吃相绝对与旁人看她身上特有贵气绝不相符,偏看似粗俗的吃相落在她身上又是别样的气质,感觉吃饭就该这般大快朵颐,这般豪爽大气。
看她吃完整碗药膳粥,小陶子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似乎他也饿了,小莲怕她吃太急噎着,特意倒了一杯茶水给她,萧月接过茶杯道了声“多谢”,仰头一饮而尽。
“小陶子,替我谢谢你们皇上,这粥确实美味。”萧月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小陶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郡主喜欢便好。”
“问一下,明天还有吗?”
“这……”,小陶子一脸为难,这药膳粥可不是御膳房做的,而是莼阳公主,总不能让他们华国的公主帮你天天熬药膳粥吧,但他又不能说,本来这粥特意为皇上做的,皇上吃得喜欢,才专门送一份过来。
萧月怕了怕小陶子的肩膀,不在意道:“随口说说罢了,看你一脸紧张。回去复命吧,替我跟轩辕璃说声谢谢。”
回到宫后,小陶子将萧月喝粥的整个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给轩辕璃听,轩辕璃捧腹大笑。
宝亲王轩辕璎有一段时日已经未见他皇兄,问君越,君越忙得脚不离地,根本没心思理他,只道你去问冷千秋。等他甩着圆圆润润的胳膊到冷千秋面前时,冷千秋从一堆文件中露出一双乌黑的眼圈,咬牙切齿道:臣也想找皇上。最终宝亲王便这般不顾身份的坐在皇宫大殿的台阶上哭了。
莼阳闻讯赶来才明白原委,笑道:“你皇兄在芙蕖行宫。”
轩辕璃昨夜批奏章到半夜,今日难得不必上早朝,醒来后便直奔芙蕖行宫,陪萧月用过午膳后他有些犯困便在主殿内闭目养神。萧月昨晚睡得极好此刻也不困,一个人随意信步在芙蕖行宫,就当消食,方才午膳用得过了些。
走至莲花池时,看到一个小孩子蹲在那,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萧月走过去,笑道:“你做什么呢?”小孩子站起身转过来时,她发现这个孩子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看他衣着打扮又能在芙蕖行宫,想必是皇室中人。
“你是这的宫女?”轩辕璎没见过萧月,而且这芙蕖行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又看着萧月一身简单打扮自动把她列入宫女了。
萧月玩心大起,很是配合的向他行了礼,“奴婢是刚入宫的侍女小月。”
轩辕璎指了指莲花池,一脸天真无害道:“我不小心把画落入池塘了,这里没有侍卫,你可以帮我捞上来吗?”
这里满园的暗卫!萧月腹议。不过既然她被认作宫女,主子需要帮忙,她当然是不能搬救兵的,她暗中提了提气,这段时日吃好喝好睡好,虽不能全部复原,但用点轻功过去捡这幅画还是绰绰有余的,萧月脚尖一点,刚飞到半空中,眼看就要拿到画了,谁知背后传来一声怒吼:“萧月,你干什么?”
萧月被这声带着狂风暴雨的怒吼吓得泄了气,“啊”还未出声,“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还没沉底,衣领被人狠狠拽起,从水里被一股大力拎了出来。
“你干什么?”萧月被带到岸上后,冲着一身湿漉漉的轩辕璃一阵大吼。
轩辕璃表情十分阴沉,扣着萧月的肩膀,隐忍着极大的怒气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竟然让你想着要投湖?”
萧月用力挣脱轩辕璃的桎梏,扬了扬手中的画,直接摔给他,怒道:“轩辕璃,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投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投湖?我是被你的吼声吓得落到湖里的,还恶人先告状!”
轩辕璃愣了愣,不确定道:“你真的没投湖?”
萧月翻了一个大白眼,不理会他,看见一旁瞪大着双眼似乎受了不少惊吓的轩辕璎,想起那画被她摔给轩辕璃了,带着歉意道:“对不起,那画我拿上来了,不过你要问他要。”萧月指了指背后的罪魁祸首。
敢对皇兄这般发脾气的人,他还真是头次见,这个小月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她不认识这个人就是华国皇帝呀。轩辕璎偷偷的瞄了一眼面色十分不自然的皇兄,心一横,不怕死着:“不知者无罪,是吧,皇兄?这个宫女她不认识皇兄也是情有可原的,刚才她顶撞了皇兄,皇兄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是璎儿把皇兄的画掉到池里了。”说到最后,眼泪在眼珠中打转,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怜。
萧月看着心都软了,想安慰他一番,抬手发现自己浑身滴水,柔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错在他。”
轩辕璎心里着急得很,这宫女太缺心眼了。
轩辕璃无奈的扶了扶额,“好了,快回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萧月小声嘀咕道:“着凉也拜你所赐。”
耳尖的轩辕璃听了进去,有些微窘的别过头去,看到急匆匆赶来的莼阳和一堆宫女太监时,他头有些大。
“皇上,怎么回事?小陶子,快带伺候皇上更衣,免得着凉。”
“是。”
萧月冷哼一声,故意甩袖,弄得轩辕璃一脸水,还先轩辕璃离去,弄得不知情的人差点喝令这个不知尊卑放肆无礼的丫头。
轩辕璃不以为意,他知道她气消了,作为军营中长大的女子,其实她本就不拘小节,刚才是自己太过紧张才会错失判断,对她越上心,越舍不得。
莼阳静静的看着那少女,论容貌她比不上自己;论地位她也比不上;然而她身上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能让自己最先注意到她;即便一身狼狈站起昊天帝面前,那股从容不迫、不服命运摆弄的气势足以能和昊天帝并肩而立,他们之间没有身份地位贵贱之分,看对方所流露出的是欣赏还有认同,还有昊天帝比她眼中多了一份温暖还有一丝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