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秋利认为冯家班的学徒们已经有了很好的表演基础,便计划着让冯家班登台露面,学徒们知道这个消息当然高兴,他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秋利将表演场地选在了戏院,之所以选在那,主要是在众多的戏院老板中,秋利与戏院老板最熟,戏院老板也愿意为了冯家班来做宣传。
表演当天,票在半个时辰之内便被一抢而空,有人甚至为了看这出戏,不惜花了原价的3倍价格买入戏票,很多人都是冲着秋利去的,想看看她消失的这几年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唱戏有没有进步等等,在这众多的观众之中,有一个特别的观众,只见他头戴绅士礼帽,脸上架着一款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在整个看戏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但大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没有关注他。此人正是梅金阳,自上次在冯光庭葬礼上见过秋利一面,他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她聊聊,但因为种种原因总不能如愿,后来听说她自己创建了冯家班,并带着冯家班登台,梅金阳便想过来看看。
首先登台的是冯家班的学徒们,虽然没多少表演经验,但好在平日里训练严格,基础很扎实,也不怯场,观众们纷纷拍手叫好,秋利藏身在幕后,看着这些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学徒们,心里很是欣慰,表演进行到最后,是秋利的压轴好戏,再次登上这个舞台,秋利的心境成熟了许多,表演起来也更稳了很多。梅金阳看着台上熟悉的身形,耳朵里听着熟悉的嗓音,与几年前相比,秋利无论是在台步、动作还是唱法上确实成长了很多,颇有冯光庭风范。一曲终了,听众们还沉迷在刚才精彩绝伦的表演中久久回味,不知是谁带头拍了下手掌,听众们才惊醒过来,纷纷鼓起掌来,整个听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没有散去。
表演之前,秋利就应允了学徒们,如果今天表演的很成功,就给他们放一天假,此时,学徒们早已经不知去向,秋利想着晚上要陪冯老夫人一起包饺子,便在后台快速卸完妆离开戏院。前一阵子因为担心学徒们的表演,担心没人来听戏,压力特别大,如今表演圆满落幕,秋利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她迈着轻巧的步伐,漫步在大街上。
“秋利。”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秋利挺住了脚步,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她记得那个声音,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秋利手心都冒出了汗,她背对着梅金阳说道,“停住。”后面的脚步声果然停住了,“秋利,是我。”后面那人说道。
“什么事?”秋利的语气很冷,并且始终没有回头,都是背对着梅金阳说话。
“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梅金阳问道。
“如果梅先生只是想聊这些,那我就不奉陪了。”秋利想走,被梅金阳叫住,“你还在怨我吗?”
“我与梅先生已经没有任何牵连,何来怨?”秋利说道。
“那你为何不敢回头看着我说话?”梅金阳问道。
“没这个必要。”秋利说道。
“你还是在怨我。”梅金阳自顾自的回答道。
秋利还没来得及做声,旁边忽然插进来一句话,“秋利,我来晚了。”听到这话,秋利整个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陈月竹走到秋利旁边,轻轻拍了拍秋利的肩膀,转过身对梅金阳说道,“梅先生,好久不见,不知找秋利做什么?”原来陈月竹一直在戏院二楼的包间听戏,等他下去找秋利时,后台的人告诉他秋利已经走了,他追上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梅金阳心里忽然冒出一肚子的火,陈月竹的动作,还有刚才所说的话,无一不是在向他彰显他对秋利的占有权,“这是我和秋利的事,与你无关。”梅金阳说道。
“是吗?可我刚才听秋利说,她和你没什么关系了。”陈月竹冷笑道。
“你,”梅金阳想反驳,但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反驳。秋利已不想听他们对话,微微偏头对着陈月竹说,“我们走吧。”说完便径直向小汽车走过去,陈月竹则跟在秋利后头,两人相继上了车,只留下梅金阳一人懊恼的留在原地。
两人上车后都没有说话,秋利扭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月竹则抽起了雪茄,田明鑫一边开着车,一边注视着这两人的情绪变化,也不敢开口打破这沉默。到了冯府,陈月竹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开口道,“好香,你们晚上吃什么?”
“饺子,你要不要一起?”秋利问道。陈月竹笑了,推开车门,走进了冯府。
饭桌上,冯老妇人、秋利和秋利三人坐在同一桌上,秋利夹起一个饺子,喂到嘴里,忍不住赞道,“师娘,您包的饺子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几个,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冯老夫人慈爱的说道,“陈先生,你也记得吃啊。”
陈月竹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嘴里,赞叹道,“冯老夫人的手艺真的是很好。”
“师娘,不是说好等我回来一起包的吗?您怎么全包完了?”秋利说道。
“等你回来不也还是我一个人包,你最多帮我递递饺子皮。”冯老夫人嫌弃道。听到这,陈月竹想起他吃的那碗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秋利有些难为情,冯老夫人解围道,“做饭这事是个经验活,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我不介意会不会做饭。”陈月竹说道。这话说的有些隐晦,冯老夫人明白过来,没再接这话,只是招呼着两人多吃点。吃完饭秋利送陈月竹出门,路上,陈月竹问道,“你现在对梅金阳是什么感觉?”
“早在我师父去逝那阵子就没有感觉了。”秋利说道。
“也没有怨吗?”陈月竹问道。
“没有,今天之所以不见他,只是不想和他再有牵连。”秋利叹了口气,说道,“他从小是由他父母安排生活,遇到事情没有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父母说什么,朋友说什么便照着做,而他的父母朋友都不喜欢我,我和他必然走不到一块去,想通了这个道理,除了感叹有缘无分之外,也没别的感叹了。”
送走了陈月竹,秋利回到屋里,冯老夫人已经将碗筷收拾干净,见秋利进来,冯老夫人说道,“陈先生走了?”
“嗯。”秋利应声道。
“秋利,你过来坐,师娘想和你说几句。”冯老夫人放下抹布,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秋利走了过去,依言坐下。
“你觉得陈月竹怎么样?”冯老夫人问道。
秋利想了想,说道,“挺好的,大气,沉稳,有担当。”
“我觉得陈月竹对你好像有点意思。”冯老夫人说道。秋利没说话,她何尝没感受到呢,每当陈月竹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好像要把她吸进去。
“你不会打算自己过一辈子吧?”冯老夫人试探着问道,“别傻了,孩子,你现在年轻,觉得一个人挺好,但等你老了,你就会觉得孤独,人都说老来伴老来伴,就是这个理。”
“但我现在不敢轻易去碰爱情。”秋利说道。
这些年秋利一直是自己一人过,风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要把心打开,勇敢点。”冯老夫人安慰道,“我看人一向很准,陈月竹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知道了,今天有点累,师娘,我先回去休息了。”秋利说道,“师娘也早些休息。”
“好,等我把剩下的收拾完就去休息了。”冯老夫人说道。
“金阳哥,你回来了!”梅金阳刚踏进门,晨星便出来迎接了,此刻晨星已经为人母,整个人看上去有了少妇的气韵。梅金阳点点头,问道,“竹儿已经睡了?”
“刚和舅舅玩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晨星幸福的笑道,“对了,我哥过来了,在大厅,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自晨星嫁给梅金阳,除了逢年过节,祝麒很少来梅园,今日忽然过来,必定有什么事,梅金阳想了一会儿,仍没有头绪,便问道,“哥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没说。”晨星笑道,“你赶紧过去吧,我已经吩咐好下人去准备些哥喜欢的酒,顺便命人准备几个你和哥爱吃的菜。”
梅金阳带着疑虑来到大厅,祝麒还是之前那般沉稳,只是在这沉稳中多了些沧桑,果然岁月不饶人。梅金阳走上前,笑道,“哥,今日怎么想着来我这吃饭了?”
“自从你成了我的妹夫,我平日里就没来过,怎么,嫌我烦?”祝麒说道。
“不敢不敢,就是因为你平日里来的少,今日突然过来,总觉得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讲。”梅金阳说道。
“只要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情,怕什么。”祝麒说道。梅金阳感觉祝麒这话说的怪怪的,正想问他何意时,这时晨星带着下人们端着酒和菜上来了,晨星招呼祝麒说道,“哥,快上座。”
“好。”三人入席之后,祝麒喝着酒,梅金阳吃着菜,晨星则不停的为他们布菜倒酒,不一会儿内屋里便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晨星道,“竹儿醒了,许是饿了,我去看看。”说完便离开了桌席,去了内屋,酒桌上只剩下两个男人。
“金阳,你觉得你的婚后生活怎么样?”祝麒借着酒意问道。
“挺好,有媳妇,有孩子,挺知足。”梅金阳回答道。
“那和秋利在一起的日子比呢?”祝麒问道。
梅金阳终于明白祝麒今晚说话为何一直是这个调调,他有些生气的问道,“你什么意思,直说。”
“秋利又出来了,创立了冯家班,今天带着冯家班登了台唱了戏,听说反馈还不错。”祝麒看着梅金阳说道,“我今天晚上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和秋利早已经不可能了。”
“你跟踪我?”梅金阳生气道。
“这倒不至于,只不过恰巧有个朋友今天在戏院看见你了。”祝麒说道,“金阳,你现在已经有家室了。”
“我今日去戏院只是想同秋利说清楚,免得她记恨我,我现在早已经不再奢求能和她重新来过。”梅金阳说道,“我今日有些累,就不陪哥喝酒了。”说完梅金阳便起身离开。
“晨星,你都听见了,金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祝麒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晨星从旁边走了出来,说道,“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