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靠岸后,船上的人纷纷挤着上岸,秋利一向不喜欢拥挤,便等人群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才独自拎着行李走上岸。
站在路边,大都市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打扮时尚,一时间,秋利竟有些小小的退却,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后退。
“小姐,要做黄包车吗?”只见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拉着一辆半旧不新的黄包车来到她饿面前。
“送我去这个旅馆。”旅店是秋利父亲托他在上海的一个朋友找的,当孟二少爷知晓秋利去意已决,便联系了这个朋友帮忙找了这家旅馆。
“好嘞,小姐先上车,行李我给你递上去。”车夫热情的说道。
孟秋利坐在黄包车上,观察着沿路的街边建筑以及来来往往的人群,上海果然是一座繁华大都市,车夫见孟秋利四处观察,便开口问道,“姑娘是第一次来上海吧?”
“嗯。”孟秋利答道。
“姑娘哪里人?”
“南方人。”
“来上海是走亲戚还是求学呀?”
“都不是。”
“那你是来找工作的?”
“上海每个人都这么热情吗?”秋利反问道。
“姑娘不要有什么想法,我就是看姑娘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来上海,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车夫说道,“我这个人热情惯了,每一个顾客我都会闲聊几句,免得路上无聊。”
秋利没再说话,她现在是孤生一人,她需要向本地人了解上海戏曲界的信息,便问道,“师傅,你平时听戏曲吗?”
“听啊,我听了可多戏了,我最喜欢的是文洁的戏,人长的漂亮,唱的也好。”
“除了文洁,其他人呢?比如梅金阳。”
“他现在都不怎么唱戏了,即使要唱的话,票价太贵,听不起呀!”
“你知道他现在是在哪个戏班吗?”
“他早就独立出来,不在戏班了。”车夫问道,“怎么小姐,你是梅金阳的粉丝,跑到上海就是来见他的?”
“不是。”秋利急忙否认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不是就好,名人可不好见了,尤其是像他这种有名气又低调的名人。”车夫说道。
“文洁在哪个戏班呢?”秋利问道。
“余家班。我跟你说哦,整个上海滩有好多家戏班,但余家班的知名度可以说排的上前3的,余家班的老板会来事,跟各个大老板关系都非常好,可以接到很多表演机会,文洁又会唱戏,很多大老板都愿意捧她。”
“那他们和京剧大家之间的合作多吗?”
“那是两个层次了,京剧大家名声已经在那了,他们还需要借助戏班这样的平台来宣传自己么?如果你真想和京剧大师有交集,你必须让自己有名气,有名气是你结交大师的前提,都没有名气,谁愿意待见你呢?”
“你懂的真多。”
“不是我懂的多,是我见的多了。”
来到旅馆,看了眼自己住的屋子,装修一般,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了,但一晚上的费用丝毫不便宜。秋利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便坐在床上,想着明天的计划,根据和黄包车师傅的对话,余家班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平台。
第二天,秋利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便前往余家班,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问道,“你找谁?”
“余老板。”
“余老板今天外出表演了,还没回来。”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早的话五六点,迟的话可能就得要七八点了。你找她什么事呢?”
“找工作。”
“哦,那你进来等吧。”
“谢谢!”秋利走进余家班,很典型的上海弄堂的格局,只是在中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想必是他们练习的地方,穿过这片空地,小男孩带秋利来到大厅,“你先在这坐会吧,我要去忙其他的了。”
“谢谢。”
整个大厅就秋利一人,秋利百无聊赖的在大厅里等着,一会儿看看挂在大厅里的名人字画,一会儿站起身舒展下筋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余老板回来,此时天色已暗,秋利正琢磨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回去明天再来,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小五,小五,快开门。”
之前给秋利开门的小男孩飞快的从后院跑出来,边跑边对秋利说,“师父回来了。”秋利忽然有一丝紧张,她深吐了一口去,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再重新坐下。
“师父,你回来啦!”小五说道。
“恩。”
“怎么不见文洁姐姐?”
“她有约,不愿和我们一起吃饭。”一个个子不高,脸有些园的女孩用一种怪怪的腔调说道,“赵欢姐姐陪小五吃饭,好不好?”
“还是赵欢姐姐好。”
“哦,对了,师父,今天有个姐姐来这,说是要找工作。”小五忽然想起秋利的存在,说道。
“找工作?找什么工作?”
“不知道,她人就在大厅。”
“连人是干什么的都没问清楚,就敢把人往家里领,你胆子真大,也不怕别人把你给卖了?”余老板奚落道。
小五没有吭声,余老板也没再理会,径直走向大厅。
“你好,我是这家戏班的老板,我姓余。”
秋利站起身,说道,“余老板,你好,我叫孟秋利。”
两人简单介绍完,余老板便在首座上落座,翘起二郎腿,并指了指秋利身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听小五说,你是来找工作的?什么工作?”余老板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唱戏。”
余老板打量着秋利,模样是标致,但是冷冽,让人有一种不太敢靠近的感觉,在这个行业,冷冽可是不受欢迎的。
“你之前有唱过?唱的什么角?”
“老生。”
“老生?”余老板怀疑道,现在戏曲行业的年轻姑娘大都是唱旦角,因为讨喜,相比老生,也容易唱,“那你唱段听听?”
秋利随口就来了段《四郎探母》,听完之后,余老板已经不再有其他怀疑,京剧讲究唱,念,做,打,舞,对于唱戏的人来说,嗓子就是基本条件,秋利的嗓子适合老生。
余老板内心一阵喜悦,现在余家班主要就是唱旦角,戏班发展的戏路太窄,二来姑娘间也容易因为角色产生摩擦,不好管理,并且放眼整个上海滩,老生的角色全是被男人承包,如果有女子唱老生,那绝对是一大卖点,对于余家班而言,不仅可以大大拓宽戏路,接到很多演出,并且余家班在上海戏曲界的名气可又上了一个台阶。
余老板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沉声问道,“你唱的还不错,那你的上东家怎么舍得放你出来,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事吧?”
“我出身戏曲世家,这一身本领也是从自家学的,没有余老板想的那么复杂。”
“那就好,上海有太多的戏曲名角,如果想出名,就得靠你所在的平台给你多少资源。你应该听过文洁的名字吧,想想她刚来我余家班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她可是我一手捧红的。”余老板说道。
“余老板说的没错,上海有着太多的戏曲大家,这也是我来上海的原因。”秋利说道。
“我好歹在上海的戏曲界呆了二十几年,还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的,你明天就来戏班工作吧,顺便也介绍戏班的其他成员给你认识。”
“好的。”
“晚饭已经做好了,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谢谢!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好。”
就这样,秋利确定了她在上海的第一家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