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刘浩想，吕秀秀在困境中能够培养实力，矢志以求恢复之念，最终收获了爱情，也堪称女中一杰。
夏初。
几天来雨下个不停。刘浩没有回家，住在厂里。他要在仓库周围巡视，疏通积水，防止仓库受到雨水侵蚀。
夜，雷雨交加。
他扛着锄头，到仓库周围去清除淤泥时，发现屋后墙脚下一个小书包。他捡起来，环视四周无人，就把它带回宿舍去。
他上床休息。
入睡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吵醒。
“砰砰砰，砰砰砰……”
他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警觉地来到门边。
“谁？”
没有应声。
他侧耳细听，听到孩子说话的声音。
他轻经地把门打开，看见一个女人搂着一个孩子站在那里。
她脚穿一双塑料凉鞋，裤管湿漉漉的，还在滴着雨水。
“你……”
她说：“雨真够大的，没办法……我想你一定还没有睡觉，就试着敲门。真不好意思。没办法……”
“哦。”
他伸手摸摸孩子的衣服：“好在孩子衣服没湿。——你们进来避避雨吧。”
他进门去，打开电灯。
女人搂着孩子进去，她二十六七岁左右，看起来蛮壮实。
她把孩子放下来。孩子看见桌上书包，冲过去抢回来，紧紧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书包！”
女人说：“刚才歇雨的时候，孩子把它落在墙脚下了。”
“我怎么没见到你们？”
“我们怕被你发现，躲到另个墙下了。”
“呵，是这样。”
一阵冷风吹进门来，女人打个寒噤。他走过去把门关上。
“你们饿了吧，我泡方便面给你们吃。”
他拿出热水瓶，泡了两碗方便面。母子肚子实在太饿，很快就把它吃完了。
小孩吃饱打了呵欠，女人说：“今天坐了一天车，他没有睡觉，现在睏了。”
刘浩叫女人把孩子抱到床上睡觉。孩子像回到家一样，一点儿也不生分。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不会儿就睡着了。
女人显得轻松许多。她巻起潮湿的裤管，拧了拧，把水滴拧掉。
“把裤子脫下来。”他说。
她怔了一下，迟疑着没有脫下来。
刘浩从箱子里拿出一条浴巾来，递给她：“这样子会着凉的。你把裤子脫下来烘干。”
“有炉子？”
“有。”
“太好了。”
她脫下潮湿的长裤，露出淡红色三角裤，把浴巾围上。
他起着炉火，用竹杆做一个架子，放在炉边，把湿裤晾在架子上。
两人坐在炉边矮凳上。
“我叫丘山妹，家住內山村，我们镇最边角。”她说。
“我去过，我们厂去你那里收购竹笋。我们食品加工厂很多原料都来自内山村。”
“是的，是的，除了竹笋之外还有蘑菇、咸菜、青豆……多着呢！”
刚进门的时候她很拘谨，现在轻松许多了。
“孩子他爸叫赵大辉，那年开公路时我们认识。他外地人，结婚后一直住在我家。后来我们在公路边开小吃店。他去年赌博，欠下赌债，撇下我们跑了，到现在一直没有音讯。”
“你有没有去过他老家那边找？”
“去过。他们也不知道。这回我带孩子去，没有结果。……回来到站时天时已晩，又下大雨，到家还有五六公里路，回不去了，就到这里歇雨。”
“唉，真不该这样。”
“是呀，这之前，我们日子过得还算称心。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女人哭了。
他拿来几张面巾纸给她擦干眼泪，然后转过话题，说：“孩子真可爱，你要好好把他养大成人。”
“他四岁，叫赵有志。起初，天天吵着要爸爸，我出门去找，回来一进门，第一句话就问找到爸没有。几回下来，他失望了，就不问了。”
“所以说不能疏远孩子。”
雨还在下，四周静寂，从窗户望出去，天黑压压的一片。
她去竹架旁，翻着晾在上面的裤子，翻完后又坐回来。
“唉，这夜真长。——嘻嘻，以前我们怕夜短……”她抿着嘴笑。
山妹斜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表情。他从矮凳上站起来，去倒一杯热腾腾的开水递给她，然后又坐下来。
她边喝开水边说：“当时我对他说，我对他忠诚。……我一定要找到他，找不到他我……”
“继续找，会有结果的。”他安慰着说。
天刚蒙蒙亮，雨停了，裤子也烘干了。她解下浴巾，穿上裤子，说：
“我得回去开店门，已经关好几天了，今天不开不行。”
“你还要开张营业？”
“不是，有人来讨债，我得去还钱。”
她走到床边，轻轻摇着孩子，“有志，有志”叫了两声。孩子没有动，睡得很沉。
他说：“让他睡去吧，睡饱了我载他回去。倒是你……”
“我没事，我可以叫载客的载我回去。”
她走了。
天亮后，有志睡醒了，没有吵着要找妈妈。
刘浩带他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拉出摩托车要把他送回內山村去。
一看，车胎瘪了，他带着有志去服装店找到李桂兰，叫她看管孩子，他要去修理店充气。
“哎哟，你哪里来的这个孩子？”李桂兰问。
“不是我的。”他说。
李桂兰说：“不是你的，难道是石头蹦出来的？”
在店里林芳芳和卢阿英听了都笑起来。林芳芳问：“阿浩，你老实说，啥时有了这个孩子，他妈是谁？”
刘浩直钉钉站在那里，一时没答上腔。
李桂兰两眼直勾勾死盯着他：“说呀，孩子谁的？”
卢阿英说：“孩子最老实，问孩子就知道了。”
李桂兰拉过孩子，柔声问：“乖孩子，阿姨问你，你妈叫什么名字呀？”
“叫山妹。”
林芳芳说：“山妹我认识，不是内山村开路边店的那个吗？她跟丈夫开店赚了。”
卢阿英说：“是呀，就是她。她的小吃店里有面、饭、杂食，挺周全的。可惜丈夫爱赌博，欠下一屁股债跑了。听说夫妻俩感情很好，她隔三差五的去找丈夫，找不到丈夫，她就不想活了。”
刘浩对李桂兰说：“我说了，孩子不是我的，现在相信了吧。”
李桂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哎哟，你这个人真啰嗦，谁管你这么多，还不快去修理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