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这块玉牌乃是他为晋王时所有之物,后来为了感谢“义师木恩”扶保帝位之功,他就将这枚贴身的碧玉雕龙佩转送给了木恩。
思将起来那位“义师”已经由十六年不曾涉及外朝,这十六年木恩镇守玄武殿从未离开半步,他几次欲请动这位内侍省“老圣人”都不可得,此次木恩竟然主动送来雕龙佩,他心中如何不喜,赶忙对跪伏在案下地长秋庶问道:
“木义师有何事让你传于朕?”
长秋庶深躬到地,低头回到:
“义师求请陛下……”
说道求请之事,长秋庶心中迟疑不敢明言。
李承寒急于请“老义师”出朝助他,心中急切:
“快说!”
长秋庶一咬牙,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老义师恳请陛下,准许紫兰阁九皇子参加今年初雪之日地皇族盛典!”
长秋庶寥寥数语就引动天威,原本一室暖意地静思阁宛若瞬间经历酷寒;
谁都知道在李承寒这里紫兰阁就是个“禁忌”,长秋庶拂了虎须依然引动了帝王杀意,长秋庶不敢直视处只见李承寒冷面似铁、鬓角青筋暴动,一双龙目血贯瞳仁直愣愣望向他,那刀子般凌厉的目光好似要立刻生吞活剥了一样。
“大胆!”
天动雷霆,李承寒气急嘶吼,长秋庶失魂落魄伏地失声痛哭:
“奴臣万死。”
这个地方、这个名字,撩拨了这位天子心中受伤地逆鳞,令他地脑海中不得不再次浮现一道英气倩影;
这道倩影属于一个叫做石明贞女子,这个温婉时时透漏出智慧的美人曾令他推许为“女中诸葛”,在他身为势微皇子时这位女中诸葛就倾心下嫁、不吝相助,不仅为他劝动亲族助其营造人脉,更请动当时在世的曾祖说动先皇封他为晋王,就藩于龙都太原,而在他显露出夺嫡之心后,更义无反顾为其精心筹划,助其除掉伪太子一跃登上皇位……
也许是大部分女强人的悲哀:太聪慧的女人,往往得不到男人爱!
同样李承寒对于石明贞利用多于真爱,他更多的不是把她当做妻子,而视其为一柄锋利的刀,靠着这柄刀他披荆斩棘登上了至高皇位,这柄宝刀就失去了价值,他本可以闲适地将她封藏于名利争斗地后宫当中,待她锋芒磨灭、或者那一日想起也会取出把玩,可再也不会欣赏她地锋利了;
只是这柄刀在他想要封藏之前,却决绝地杀死了他一生最爱的女人长孙容若……
往事如烟在李承寒的脑海中聚散,那人早已香消玉殒、化为尘土,而他每每回忆这份恨意仍是不减,以至于恨地都忘记了自己使用这柄宝刀向上攀爬时的快意。
对于石瑾萱他的心是冷的,无论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曾经为他付出过多少,他仍然冷漠的嫉恨她杀死长孙容若,即使这个人是他地皇嫂,会成为他登上大唐皇位地污点,他都偏执地不在乎。
帝王的偏执有时候更加阴暗可怕,在那一年腊月被封为睿妃地石明贞因难缠而死后,留下了一个病怏怏的婴儿。
李承寒就把所有的恨意延续到这个孩子身上,他不准他武道初萌、不准李镌享受皇子应有的司仪,不准他参加任何地皇族节会,甚至从睿妃死后再也未看过他一眼;
而现在“义师”却拿着青玉雕龙佩,让他为这个孩子放行,让他释然那个女人曾经犯下的一切“过错”。
更加痛苦的“义师”有这个力量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作为合格地君王他甚至不能拒绝;
珠帘波动的珠玉叮当声传出,一阵轻快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静室凝重肃杀地气氛!
静室乃是禁地,寻常人不敢擅入,此时敢于不宣而入地只有那位天子明珠李重灵,才会有如此无所忌惮。
李重灵明快动人地身影如精灵般降临,似那润物无声的温泉将静室冰寒消融;
“父皇你好长时间不来金鸾殿来啦!呶呶好想念你那!”
一道鹅黄地身影扑入李承寒的怀中,两双柔嫩的臂膀毫无惧怕地环住李承寒的腰撒起娇。
可人地小公主搂在怀中,李承寒脸上寒霜果然顿去,云瞾公主的无忌天真总是能获的他最大地包容,这是大明宫所有人的共识,却谁也不知为什么!
李承寒宠溺地拍抚云瞾公主地脊背,满是柔意眼底深处涌动着莫名地情绪,温和地语气解释自己没去金鸾殿的原因:
“雾地武宜可是冤枉父皇了,冬至以来朝事繁忙,父皇每天忙于国事后宫都没时间去。
方才吾刚刚得了清闲,就寻思着要去看我地云瞾公主,这不刚准备要去金鸾殿我的小公主就来兴师问罪来了。”
李重灵娇蛮地挣脱李承寒安抚,嘟着地樱桃小嘴这才展颜欢笑:
“人家哪有来兴师问罪,就是心里想念父皇才跑来紫宸殿向父皇请安!”
云瞾公主卖乖地俏丽样子,逗地李承寒心怀大悦呵呵笑出声来。
父女两人相谈甚欢、彼此相宜,李重灵语气俏皮时时能将人后冷漠厚黑地李承寒逗笑;
李重灵鹅黄襦裙活泼摇摆,自李承寒怀中探出身子,这时间好似才发现地上跪着地长秋庶,她灵气逼人地眸子很诧异样子对父皇娇声问道:
“地上跪着地人,是长秋令么?”
长秋庶向云瞾公主磕头请安:
“奴臣长秋庶,拜见公主殿下!”
拜罢他仍然不敢起身,头触地经待天子定夺。
“啊——”
李重灵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大声地呼喊出声,赶忙从李承寒身上起来,一手捂住檀口,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陪着小心看着李承寒小声嘟囔了一句:
“父皇你不会有什么政务处理吧?武宜是不是扰乱了父皇地事情。”
说完李重灵满脸地委屈,美丽稚嫩地小脸蛋水汽迷蒙,竟然隐隐有要哭的样子。
小公主突然要打雷下雨,李承寒再也坐不住,赶忙上前抱住小公主安慰:
“哪有的事!方才父皇本要这奴才寻那袁太史推演初雪日的奏章,不想却被奴才弄丢了因此才罚他。”
李重灵被李承寒捧住小脸小声安抚,她这才很萌很萌地对李承寒点点头,然后指着桌案上一份李承寒盛怒之下随意拍在桌上的奏章说道:
“父皇要找地是不是这份奏疏。”
李承寒急切之下本是随口胡诌,李重灵却顺势指着一本奏折向他求证!
望着那本浑天监上奏的折子,李承寒立时愕然,可为了保持一个皇父的尊严,他佯作拿起翻看两下佯怒道:
“正是这一本,这奴婢当真是无用,竟然是就在眼前都找它不住。”
陛下审斥,长秋庶忙跪道:
“奴臣死罪!”
李承寒对长秋庶谢罪冷“哼”一声,转过来面向李重灵一张方正的俊逸脸庞却堆满和蔼微笑:
“还是我地小武宜慧眼独具,才帮父皇解此烦事。”
被父皇夸赞聪慧,李重灵面现得意之色,小嘴却颇为俏皮谦虚:
“武宜哪有父皇说的那般好!武宜只是凑巧看到而已。”
云瞾公主纯真烂漫地模样,恰好挠到恶他这位父皇的痒处,又引得李承寒大小不宜。
这位大唐天子难得爽快的笑声中,李重灵眉目灵动偷眼观敲长秋庶,小嘴弯弯翘起,淑女地笑意中带着一种与那年龄完全不相称地明了、智慧。
趁着这位天子开怀之际,李重灵借机为长秋庶求其情:
“那父皇既然奏章都已经找到了,就不要惩罚内常侍公公啦,父皇让长秋庶公公起来好不好!”
在李承寒的心中这位纯善天真地云瞾公主的话很有分量,而且此番他自圆其说,便冷颜准了长秋庶起身:
“没有听到云瞾公主的吩咐吗?还不起来。”
长秋庶高呼陛下圣恩、公主恩典,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恰来,之后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为父女两人留出空间叙话;
李承寒陪着云瞾公主又逗笑了一会,就让李重灵回宫去了,临行前令内侍将一条珍贵地火狐裘衣赐给而来云瞾公主。
在他带笑视线注视下,李重灵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悠长地深宫尽头。
转过身李承寒面上喜色全无,冷淡高上的帝王之气再次笼罩他地周身,开口一道清冷肃杀的音线响彻了静室:
“来啊!”
一语出立时有两位恭候在静室外的内侍,快步走进来跪地聆听圣裁:
“传朕口谕,九皇子李镌舞象年华、性情温敦,纯孝自守、美质良材,是为我皇家子弟英杰,准其于十二日雪落之时,至“皇家禁苑”参加皇族舞象大典。”
“内常侍长秋庶,骄横愚昧屡犯圣颜,今革去其内侍省监令一职,贬为掖庭局监作,沥杂作,典工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