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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到智果寺居住,罗聪每天的时间就安排得非常紧凑。
岳氏散手,河北大枪,弓箭骑射,再加上兵法战策,战棋推演,便是后世高考前的冲刺,也没有如此用功过。
生活充实,日子自然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半月。
这日午间,烈阳高挂,偶然飘过丝微风也是炙热烤人,整个临安城犹如具大火炉,恨不得把寄生其内的百万生灵烤成焦肉。
不远处便是钱王祠,门前空空荡荡,青石板晒得烫脚,隐有蒸汽悄然浮动,原本算卦问命的几个摊子也转到湖边,坐在树荫底下歇起午觉。
罗聪只穿了件粗麻褂子,学扈再兴那般大敞着怀,蹲在树底下,一条汗巾拧了又拧,身上汗水就没消散过。但一双星目依旧警惕,盯着钱王祠虚掩大门眨也不眨。
根据忠孝社鲁三达的招供,临安分舵有个叫胡大郎的汉子,最为孝顺,只要人在临安,不论刮风下雨每日必去钱王祠看望他耳聋眼花的老父亲。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罗聪和沈虎臣商议过后,都觉得不能惊动钱王祠,只在外面悄悄守候,只要胡大郎回到临安,必定会来探望钱王祠。这时完全可以借他的行踪,顺藤摸瓜找到傀奇的隐身之处!
而今天早晨,罗聪在依惯例检查钱王祠每日扔出的垃圾时,发现了几只腥臭的白虾。色白壳软,须长突眼,一般河溪绝生不出此种大虾!
太湖白虾!六月正是白虾最为肥美的时刻,临安市面上虽然有售,价格却是不菲。钱王祠香火稀落,平时三餐都是糙米饭及菜饼子,哪里能舍得买白虾来吃?!
这白虾无疑是胡大郎从太湖带回来,送给老父亲尝鲜的。也就是说,傀奇他们回来了!
日头西斜,从钱王祠内走出名带着斗笠的粗壮汉子,先是机警地四处打望,见得一切正常后,立时快步往北,直奔向涌金门方向。
来了!罗聪精神一振,轻声提醒斜倚树下的扈再兴注意,自己则慢慢起身,抗着堆干草,扮成送马料的伙计模样,跟在那胡大郎身后远远吊着。
过得丰乐楼,经过涌金门,胡大郎沿着湖岸一直前行,来到钱塘门外后,身影挤进堆人群里转得几转,等罗聪追过去,早已不见身影。
跟丢了?罗聪暗叫晦气,看着路上穿梭不断的人流,赶紧跑到万善桥顶上,手扶栏杆居高临下的四处巡顾,意图重新找到胡大郎,却没注意有道魁梧人影正直直冲自己走来。
此处桥面宽近一丈,极为宽敞,便是并排走上六人也无问题。
可那魁梧人影并不相避,反倒大步向前,眼看两人要撞上时,身体微沉,同时胸口往后一缩一鼓,劲力猛发,竟要把毫无防备的罗聪撞落桥下!
危机骤起!一瞬间,罗聪只觉得好似有头犀牛轰然冲来,惊得汗毛直竖,在沛然撞来的大力及体前,本能地侧身缩了下身躯。
砰!撞来力道极大,罗聪下盘虽稳,却也被撞得站立不住。眼见一脚踏空台阶,多亏眼疾手快,猛地伸手一拍桥栏,身子如只大雁般向后急纵一步,这才不至滚落桥下。
落地后余劲未消,罗聪继续踉跄退了几步,娇声惊呼中,差点撞到正经过的一名素裙小丫环。
这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恼怒地抬眼看去,罗聪待要张嘴喝叱几句,却被对方那副丑恶模样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入眼好大一方秃头,油光水滑,几个硕大戒疤极为醒目。脸上横肉丛生,目如铜铃、鼻孔朝天,一道肉色刀疤从眼角直到下巴,如条蜈蚣般扭曲抖动。
一件满是油污的纳衣,根本分辨不出原本颜色,衬上脖间挂着的大串佛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名不守戒规的酒肉和尚。
对方竟是名面相凶狠的恶僧!
只见那恶僧面上横肉抖动,一张腥臭大嘴裂开,怒骂道:“兀那小子!莫非眼瞎了不成?竟敢挡住佛爷去路!”
明明是你撞过来的好不好!如今竟倒打一耙,还满口污秽地脏言骂人?!可有点出家人的模样?!
罗聪可不会忍这等恶气,当即星目一瞪,狠狠讽刺回去。“桥上道窄,大和尚脚下小心些,免得眼瞎不识路,掉进湖中可就去不成西天啦!”
斗嘴?骂架?混迹水坛几多年,咱还真没怕过谁!
没想到这少年郎竟敢还嘴,恶僧牛眼中凶光一盛,嘴里叫道:“敢骂你家佛爷,看你小子是活够了!”说着抡起钵大的拳头,猛地一记冲拳,往罗聪鼻梁狠狠捣来。
劲风嚯嚯,拳头尚未及体,罗聪就感到面上跟针扎般刺痛。
什么情况?这一拳要是被他打实,鼻骨粉碎不说,怕自己性命也是不保!
恶僧究竟是存心还是无意,怎么一出手就要人性命?难道是故意针对自己?
白虎洗脸,下意识地抬手格挡住力沉势猛的一拳,却不料对方出手极为狡猾,上面一拳只是引得注意,真正杀着却在下面。只见恶僧左脚突起,一记弹腿正踢在罗聪右腿迎面骨上。
看似轻松随意的一脚,对罗聪来说,却如同被柄铁锤狠狠夯中。迎面骨本就是人身最脆弱的部位,这时只疼得两眼金星狂冒,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兔崽子,挨揍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
恶僧得意地狞笑着,炫耀般扬了扬拳头,瞧着半蹲在地直冒冷汗的少年,乐得满脸横肉直抖。
你娘地,真的好疼!
短短瞬间,罗聪疼得汗出如雨,所幸用手捏揉几下,感受到腿骨未断,这才稍微松口气。听到恶僧放肆讥笑,只恨得牙齿都要咬碎。
“大和尚,出家人岂可不讲道理,分明是你撞到人家,怎地还动手打人?”
声音娇脆,却是那名素裙小丫环,看到恶僧如此不讲道理,当下双手叉腰,为罗聪打抱起不平。
一个小丫环也敢出来架梁?恶僧不禁瞪大牛眼,见对方虽然年少,却生得娇柔可爱,别有一番青涩味道,一时间淫心突显,嘿嘿笑道:“谁家小丫头,敢管佛爷闲事!莫不是想和佛爷回去同参禅法……”
我靠!南宋的和尚竟如此蛮横霸道?当众动手打人,又公然调.戏女子,尼玛地这是什么出家人?!当老子是战五渣彻底不存在是吧?!
习武之人最重血气,何况来自后世的灵魂本就自尊自傲,眼见小丫环为自己打抱不平,却惹来对方羞辱,罗聪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追踪一事完全抛却脑后,心中那股子暴躁猛然迸发,如同只受伤的野狼一般,罗聪抬头瞪视着对方,目中全是疯狂颜色。
“秃驴!找死!”低沉咆哮着,罗聪在恶僧诧异的注视中,身形猛地窜起,快如疾风,一招瞬步冲锤凶狠地击向对方胸口。
敢伤老子的,必十倍讨回!
罗汉起把、托掌撩阴、劈踹连环,太祖长拳混杂着新学到的岳氏散手,使出来虽嫌有点生涩,却绝对的凶猛!
肘砸肩撞膝顶,身体各处皆可攻击。招招毒辣,迅猛如飞,凶狠得像是条被逼到墙角的疯狗,死也要咬你一口!
恶僧虽是搏斗老手,这时却也招架困难,一个疏忽之下,腰侧更是受了一记鞭腿,只疼得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一个送草的低贱伙计而已,哪来这么好的身手?老大果然慧目如炬,一眼就瞧出对方有问题!只是,现时自己该如何脱身?
百忙之中扫眼过去,见城门处盘查的公差们正冲桥上指指点点,显然打斗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恶僧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卖个空档,生受胸口一拳后,突然大手一伸,却是揽住站在边上替罗聪加油打气的小丫环,猛地往前一推,狞声叫道:“兔崽子住手!信不信佛爷一把掐死这小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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