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生辰,赫连瑾总算能休息一阵子了,这两日又开始频频往赫连珰府上跑。
而清秋呢,并未能如自己所言从赫连珰府里搬出来,她先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多出个身份,才敢大言不惭地在舒洛荀面前义正言辞,现在她十分愧于面对舒洛荀,虽然这愧疚不知从何而来,可能是因为打脸,所以徒然生出的羞怯。
至于清秋为什么仍然暂住在赫连珰府上,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镇海候义女,虽然没有封号,可算得上是半个权贵,住在鸳鸯胡同那个两进的小院子已经不大合适了,所以她虽然不打算搬家,原先的院子却是要扩建的,还要上匾额,所以那间房子就暂时不能住人了。
作为一个好邻居,颂梨盛情邀请清秋住在她那里,清秋也是答应了的,可偏不巧的是,颂梨的家是三进的院落,很大,他远道而来的哥哥觉得既然要在京城暂住,不如就住在亲妹妹这里,从商人的逻辑上来说,很没有弊病。可赫连珰当即就把清秋接走了,颂梨和清秋的反抗只换了一句:“居无外男。”意思是颂梨的房子里住着白钟吕,清秋一个女孩子家住着不方便。
颂梨简直无语得很:“那你让清秋住你那里,你难道不是外男?”
赫连珰又言简意赅地道:“她住习惯了。”
而这时候,颂梨最怕见到的舒洛荀也走到跟前对颂梨说:“嗯,换地方反而招闲言。”
清秋哑然,这叫怎么回事儿?先前因为她住在赫连珰那儿舒洛荀还说了那样一句话。难道是她理解错了?她本以为舒洛荀是不希望她住在赫连珰那里,往深了想,她和舒洛荀的交情根本没到为对方名誉着想的地步,她由此一说恐怕是不希望她和赫连珰接触过深,再往深了想就是舒洛荀怕是喜欢赫连珰所以反感她。可是今天这一句,就完全排除了这个可能,清秋又不得不想,哦,白钟吕来了,舒洛荀怕不是喜欢白钟吕吧?
当然,清秋有此一想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舒洛荀对白钟吕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是颂梨的哥哥。
今日的赫连珰府上很是热闹,瑾瑜来了,颂梨来了,舒洛荀也来了,瑾瑜来找赫连珰是为了朝中的事,但是在讲正事儿之前他是要来看看清秋的,还特意穿了清秋给他特别定制的衣衫。
“多谢你清秋,这样式我很喜欢,从前穿衣服没个新鲜劲儿,这回总算有个权贵的样子,只怕这身衣裳,全大朝也没有第二件了。”
“嗯,我也觉得不错,瑾瑜你长得也好,也难怪穿什么都好看。”
这边两人互相吹捧着,心情晴朗的不行,赫连珰也算是摸清了清秋的性子,她心里坦然,所以面对赫连瑾,就是朋友间恰如其分的亲密。所以自然不会拘着她,只自己背过身去走了,不拘着她,不代表他不吃醋。
几人看见赫连珰走了,却没注意到旁边有一个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也走了。
聊了小半个时辰,赫连瑾估摸着再磨蹭真的赶不上谈正事儿了,才向她们仨告辞,往云宸居去了。
颂梨见舒洛荀不大吱声儿,便出言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哪儿别扭了,没有啊……”
“你还说呢,自打宫宴那天你就怪怪的。”颂梨住了嘴,她觉得那天洛荀有些针对清秋,却又不知道这种针对从何说起。
“洛荀,我觉得你是不是同我有什么误会?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如告诉我,不然咱俩这样多别扭啊。”清秋也觉得奇怪。
“啧,没有,想什么呢。啊,清秋你院子里种了这好些茉莉花,是准备制香用的?”
“嗯…制香我倒不太会,但是我们家逸画能拿它做些茶饼,你要不要尝尝?”
舒洛荀这一下转的生硬,却让人不得不接住了话茬儿。她不愿意说,问也问不出。
不过女孩子家在一处,终究是要磕闲牙的。于是颂梨便问起了清秋现在平白多出的义父义母。
“说起来,这些天你去宋府,拜见你义亲了没?”
京城宋府是当年镇海候没封侯时宋家的旧宅,按照礼制,王侯外封,此处本应收归皇家,但皇帝施了恩,镇海候一家若是入京,便还住在此处,如今依然有人打理着。
“去过几回,第一回我是去行礼去了,往后便是例行拜见,也没大张旗鼓就是了,侯爷和夫人都挺随和的……”
舒洛荀便此刻开口道:“我觉得这事儿,想着有些蹊跷。收你做义女这件事怎么就这么突然了?朝堂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母亲也从未在宫里听到一点消息。”
“嗯……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平白收我做义女。”
“是啊,不过清秋,你是怎么结识镇海候夫人的?”
“我和镇海候夫人确实见过一次,个中缘由我暂时也不好说…只怕是与朝堂有关。”
有些猜测她不能向外透露,这可能是关乎国策的大事,也有可能是只与她有关。好在颂梨与舒洛荀都有数,便没有再追问。
她这几日也大致推理出赫连珰为什么能说服镇海候收她作义女,并且也揣摩着,或许镇海候府与朝廷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有嫌隙,反而可能是更亲密,但因为故意要向外传递负面的干扰,所以赫连静月与镇海候世子宋跃然没有回京。这是在误导南疆使者:镇海候与皇上有嫌隙,甚至可能怀揣着逆反的心,因为镇海候一家上京,长公主无论如何要回宫省亲的,但最该出现在京都的公主却没有回京,驸马也没有回京。至于是公主不便回京,还是叫宋跃然扣下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的推论,几乎是贴近事实的。而且,如今的宋跃然也并没有陪伴怀有身孕的赫连静月,他已经在离青溪百里开外的地方了。
“哎,对了,镇海侯家有一个和咱们年龄相仿的小郡主呢,你见到了么?”
“嗯,见到了的,她也说过过两日想去衣坊看看,到时候你也能见着了。”
舒洛荀便接道:“我看着她现在倒是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
“哦,是啊,你们俩小时候也见过面的呢。清秋好歹名义上多了个姐妹,我倒想知道,你这个姐妹相处的可还好?”
“这两天她与我交谈的时候感觉挺亲切的,人也温和。”
“嗯,看着也是个温柔的姑娘,只是洛荀说她同小时候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我记得她小时候很黏跃然兄和父母亲,虽然那时候话也不多,但和现在这样内秀还不太一样……”
清秋点点头,她直觉很奇怪,以前她闲的时候一直琢磨着薛宝钗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宝钗和宋倩寻性格表象不太一样,可她看到宋倩寻的时候就觉得她俩有些相似,但像在哪里她却说不上来。
颂梨一见洛荀吞吞吐吐,像是有故事的样子,边催促边调笑:“那又是哪儿变了呢?你想说的该不会是模样儿变了吧?”
洛荀白了颂梨一眼,接着说:“我一直记着小时候有件事,只觉得她聪明又蛮横,不过我和她没什么机会往来,或者女大十八变,人家性格转了也不是不可能。”
“有故事你也不说,就这么吊着人胃口,好生讨厌,便是闲了磕一磕闲牙罢了。”
颂梨和洛荀好虽好,却不耐烦她那一套女君子的姿态,而且话说一半,烦得很。洛荀也没理她,只问清秋:“她可留你在他们府上住了?”
“这倒被你说中了,不过当时恰逢镇海候回来了,只说住在府上却要先给皇上呈个帖子知会一声,倒也没有下文了。”
洛荀点点头:“她留你住在府上,这倒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清秋看她若有所思似的,却也不知她想到了哪里。
颂梨看这俩人打哑谜似的也觉着磨叽,便耐不住道:“行了,好不好相与,镇海候八月份才走呢,横竖以后是要常见的,多待些日子不就知道了。再者说,我现在担心的是清秋要跟着镇海候回青溪。”
是啊,她现在府宅虽在扩建,却也可能要随行去青溪的……她的安置,好像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