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再木讷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感觉胸口被烫了一下,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头发都要竖起来,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本看着他的眼睛直直地,忽又撇开视线,目光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世界都安静了。她能感觉得到赫连珰气息似乎有些改变,他也在紧张吗?
“我……我…不知道。“她手有些不自觉地抓紧又放开,吸了口气,道:”大朝的规矩你比我懂得多,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答不答应,你说了算,可不可能,我说了算。”赫连珰看着清秋说得很笃定。
她思绪纷乱,话音已落却仿佛还有回音一般,绕的她有些飘乎。她仰着头看着他眼睛,眸子里闪着光芒又像浮着星辰。她心里若是抗拒、若是害怕,就不会跟他回来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要的,不就是他的态度吗?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只张了张口,到底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想扯扯赫连珰的袖子,手抬起一半又放下:“我回家啦。”
回府的路上,他一个人不疾不徐地走着,月光洒在他身上,柔软的像一团棉絮。
一件事做得太久了,形成的习惯是很可怕的,这种潜移默化的条件反射几乎是不可能改变的。比如说清秋,对人的气息的感应能力异乎寻常的灵敏,刚走到家门口她就感觉屋里有人。可是等门的司棋和逸画同往常一样,迎她进门、拂尘、一边叽叽喳喳地问她怎么回来的这样晚、用没用过饭,一点儿也不像有客人的样子。
妆台前,司棋不紧不慢地给她梳着头,逸画一边给床帘编着穗子一边和她们随意的唠嗑。
“姑娘,你说这床帘穗子编哪样儿好看?”
“你爱哪样就编哪样,你编的都好看。”清秋想了想,逸画的八字上是九月,大约就是天秤座的,心想这穗子可有的纠结了。
“全天下呀,就姑娘嘴甜,买逸画的账,瞧她高兴的那样。”
“哎呀,我这不是不知道选哪个样子好嘛。”
不知不觉蜡烛都烧了一半。后院那人还在等着。
“不早了,左右无事,今日你们就别守夜了,去睡个好觉。”
“不行啊,守夜还是要的,万一您有事,叫不到我们怎么办?”
“好了,快去吧,没你们我还不活了呢。”
看着两人进了前院的房里,清秋才走去后院。
“女孩儿们原来在闺房里聊的是这些。”
“你们瞻星阁还关心这个?”
“闲时听着也有些意思。”
秦重阳半靠在墙边的姿势和清秋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的姿势有些相似,不知怎么就晃了清秋的眼。她立起来整了整衣角。
“说吧,等这么久了,你来干什么?”
“我若今日不来,你明日会去找我吗?”
“不会。”
“所以,我送你的这份礼,你不喜欢?”
“你说这是‘礼’?你的礼我可受不起。”
“你若不要,便退还给我,不过一到我手,可就谁也碰不得了。”秦重阳好整以暇看着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重阳耸耸肩膀:“单纯想送你个礼物,谁知道你不喜欢,我也很难过。”
“这种礼物谁会喜欢?夺人所好?强加于人?”
“你若这样想便错了。”
清秋皱着眉头盯着他,却见他缓缓又开口:“照着衣服样式在民间变化的这个势头,不出一年半载,别说皇城之内,就是千里外的江南也要知道京城有个晴丝衣坊。到时候,你指望宫里、白家会不查这衣坊的来头?”
他这样一说,清秋就明白了。到时候晴丝衣坊真正的老板,身份怕是瞒不住吧?那时候,晴丝衣坊做的大了,再换老板就是一步死棋,她从21世纪来,她更明白这一点,别的对手恨不得抓着个把柄把他们搞垮,风口浪尖上换老板就是把把柄和舆论往别人手上送。最可能的便是白家的旁系兄弟联合起来一起搞垮衣坊,白家却只能袖手旁观。
她没说话,他说得没什么不对,可是为什么非要她来当这个恶人?
“尤其是白家,水太深,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这句话秦重阳是在她耳边说的,说完抬起身来看了清秋一眼,眼里带着些笑意。
“秦先生,我麻烦你,以后你要是算计,不要带上我。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真想一枪崩了你。”她说得也很平静,眼里还带着些相似的笑意。
秦重阳看着她,唇角还是上扬,却多了一丝落寞:“我这哪是算计。说起来,我也有些后悔了。送这礼,太亏。”
清秋发现她不能听秦重阳讲话,他太善于布局、善于把控人心,或许他下一句话就是在给你下套子,或许在你想他是不是在算计的时候,就已经中了他的圈套。
“好走,不送。”
清秋正想进门,身后面那声音又响起:“你不问问我,白家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即便你说的都是真话,拼凑出的信息也不是完整的。与其还要去别处求证,我不如自己去了解。”她礼貌一笑,转身阖上门。
心事和睡眠质量是呈反比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那种浑身充满力量的累,是她最不想体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