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雪色冲动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几口,勉强压下心里的郁火,道:“在什么地方?”
他一向冷静,很少有这样焦躁不安的情况,但……事情涉及到国家安危、百姓苍生,无法不令他心急!
俞、戚两位大将军为国征战多年,百战百胜,外寇听到他们的名字便心裂胆丧,他们在,国家安宁,百姓安乐;如今昏君自毁长城,只怕这一片大好的神州热土,又会引来外寇的践踏。
西野炎道:“我已派下人手,沿出京的路探查线索。只是,这一路上的官府卡哨,根本就没有两位将军家人过路的报备。”
枫雪色的手正放在茶桌上,“喀嚓”一声,紫檀木的桌子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他握起拳头,一字一顿地道:“联络方渐舞,密切注意扶桑倭国的动向,神州海域,劳他多费心些。”
“燕深寒突然从北地赶来,也是担心鞑靼有异动,所以来与大家商讨对策。”
枫雪色握住长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抚摸:“每当朝庭有变,江湖必掀**,这安静了十多年的武林,只怕又要乱一阵子了!”
西野炎那张精致的脸上,也浮上激动之色。他大步走过去,将书房的窗子推开。
窗外芳草萋萋,秀竹挺拔,他傲然一笑:“我的宝刀,可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饮过血了!”
枫雪色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沉声道:“炎兄,我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朱灰灰看到的那个屠杀,很可能是……”
西野炎接道:“两位大将军的家眷!”
两个少年武者对视着,眼中都是一片阴郁之色。
那两位将军一生都在保卫国土,即使是国之仇敌,提起这二人来,也要挑着大拇指,赞一声精忠耿直。朝堂之上,究竟是谁欲置两位大将军满门于死地?难道天真的这么无眼,要夺去这两位名震千古的忠臣的亲人眷属么?
沉默片刻,枫雪色扬声道:“来人,去把朱灰灰——就是跟我回来那个人——带上来!”
窗外的一竿修竹答道:“是,公子!”枝叶轻摇,一个白衣侍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
“公子,人带到!”
枫雪色坐回到椅子上,道:“让他进来!”
“吱呀”一声门响,四个粗壮的仆妇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四个妇人都全身湿透、衣衫破裂、鼻青脸肿,脸上被猫挠了似的全是血道子。而被她们押进来之人,垂头丧气,跟只斗败了的鸡似的。
枫雪色皱起了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左首的妇人向枫雪色行了个礼,道:“公子,这位……这位脾气不太好,奴婢们还是头一次碰到洗个澡也跟要命似的人!”
枫雪色面上一抹苦笑:“诸位辛苦了,去账房每人领五两银子!”命四人下去,他转向朱灰灰。这个主儿以一人之力斗四个女人,大概也没占着什么便宜,累得够呛,自从进屋以来,就低头坐在地毯上呼呼喘粗气。
白色镶浅红色边的新衣,头发洗得很干净,乌黑亮泽,用红色的带子绑了个辫子,皮肤在洗澡的时候可能被搓掉了一层皮,脖子和手都变得雪白粉嫩的。
嗯,这家伙现在看上去终于像个人了!枫雪色略有些满意。
“朱灰灰!”
“老子……小的在!”朱灰灰敢跟四个老娘们奓毛,却不敢跟大爷顶嘴,乖乖地站起来立正。靠!从来都只有自己摸别的女人,今天却被别的女人摸了,还是四个,真亏!
乍见到眼前出现的那张脸,枫雪色陡然怔住。
一张尖尖的瓜子脸,肌肤雪腻,透着粉扑扑的颜色,略有些婴儿肥,两颊像可爱的粉团子。红润的小嘴,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对杏儿似的眼睛黑白分明,骨碌碌地转着,从前在那个脏脸上是贼光四射,但现在配上这样的一副面容,却显得灵气逼人。
这……这个如此美丽的少女是朱灰灰?是那个肮脏、无赖、满口脏话和白字的朱灰灰?
枫雪色下意识地想揉揉眼睛,手举到眼前,稍一停顿,改为摸了摸额头,眼前的情景与之前的印象出入太大了,与其怀疑眼睛,不如怀疑大脑!
其实,他早已知道朱灰灰是女子。
在山上他探她脉博之时,便知道了。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那个泥里爬土里滚的泼皮,洗剥干净换身行头之后,竟然是如此机灵可爱的模样。
尽管已经确认无疑,但流花河桃花渡那个手拎木桶长勺,满河扔“黄金”的泼皮,和面前这个清新的少女,在枫雪色的脑海中始终无法重合。
朱灰灰等了半天,看大爷只是望着自己,也没赏个话下来,有些纳闷,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一下子看到窗边那个望着自己发怔的绯衣和尚,眼睛顿时亮了:“大师!大师!我家花花可以还我了吗?”
“花花?”西野炎怔了一怔,“你是说那头猪?”
“是是是!大师英明!大师英明!”朱灰灰不知所云地乱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