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爷爷带着安然向门外走去。
安然回头看了一下张冲,只见张冲也在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两人相互点头笑了下算是道别。
安然和爷爷回到家,各自回房睡觉了。
安然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灯,只见床上田畅和女儿已经睡下。
在房里犹豫着否要上床睡觉时,田畅则睁开了眼,看着安然说:回来了?
嗯!婷婷睡着了?安然故意没有看田畅,而是看着女儿“婷婷”问了一句。
嗯睡着了,里面还有条被子,你睡里面吧。说罢,田畅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安然,继续睡觉。
他看着田畅的背影苦涩的笑了笑。爬上床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躺在床上的安然翻来覆去,心里的压抑可想而知,本是亲密的枕边人,如今却形同陌路,看不到田畅时还好,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同在一张床上。
背叛的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下下的刺向安然那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房间灯光熄灭的瞬间,田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
田畅为什么流泪,为什么伤心,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或许这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当太阳慢慢的爬出了地平线,火红的光辉撒向大地,沉寂的夜悄然褪去,虫鸣鸟叫声稀稀疏疏的响了起来。
张冲带着二黑出现在安家门口。
二黑怀里抱着一堆的东西,而张冲伸手敲响了安家的院门。
“安然母亲”把人迎进房间后便去做饭了。
房间里所有人围在一起,一阵寒暄过后,安然爷爷拉着张冲的手进了老伴的房间。
“安然”和“田畅”还有“二黑”则被分配了折元宝的任务。
三个人围在桌边,边折元宝,便逗小婷婷。小丫头调皮古怪惹得几人笑声不断。
另一个屋子里,“张冲”站在“安然奶奶”的床边,讲述了自己此次过来的原因,并安慰安然奶奶,凡事不必往坏处想,有他在,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安然奶奶听完,吃力的问道:老张呀,你就跟嫂子说句实话,你这个续命,对我孙子有没有坏处?如果有坏处,我宁可不活。
张冲一听急眼了,不由的拍着大腿道: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还能害我大孙子不成?你就放心吧,一切对我大孙子没有任何影响。
那对你呢?有没有影响?你前些年不是犯“五弊三缺”吗?现在呢?我都一大把岁数了,不想在连累任何人了。安然奶奶虽说虚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是说出的话,却坚定而有力。
哎!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的老嫂子。对我没有影响的。我也没什么亲人了,我跟“青山”(安然爷爷的名字)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看着青山难受?“张冲”安慰的说道。
是呀,老太婆你就听“张冲”的吧,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是咱们家的福气,对小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安然爷爷在旁边插话道。
安然奶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听你们的吧。
“张冲”和“安青山”听完对视一眼后笑了笑。
“安青山”拍了拍老伴的手说:那你就再睡会,我和老张出去看看。
安然奶奶听了,冲两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忙吧,别管我了。
张冲来到客厅,看了一下正在低头折元宝的三人,开口道:元宝不需要折的多么好看,但是在折的时候心中一定要充满对神灵的敬畏。与其说神灵在享受你们的元宝供奉,不如说是在享受你们的敬畏之心。
说的直白些,元宝只不过是人做出来的纸,就算把它折成更昂贵的物件,它还是摆脱不了本身的价值,燃烧过后还是一堆灰烬。
更可笑的是,现在好多人扫墓,都是烧一些印刷出来的冥币,额度都是印刷厂随便印上去的,动不动一张就是上“亿元”,如果“阴间”钱币是由“阳间”印刷而来,那他们岂不是早就通货膨胀了?
张冲摆弄了下桌上的元宝后继续道:祭祀神灵和祭奠先人是一个道理,他们需要的并不是燃烧的纸,而是需要你们的那份敬畏和缅怀之心!
田畅听完眉头皱了下,反问道:既然“神灵”需要的是一份敬畏之心,那又何必把纸折成元宝的形状?直接烧纸不就好了,又或者什么都不烧?只要心中怀着敬畏不就好了?又何必那么麻烦折元宝呢?
张冲呵呵一笑道:喝水也总要有一个容器吧,或是杯子,或是用手。同样的道理,思念和敬畏也需要一个容器,至于为什么把“容器”折成元宝状,只不过是人们按照自己的衡量标准,判断的罢了。
安然等人听了都不在吱声,默默的回味着张冲所说的话。
吃过早饭,安然和二黑被张冲叫了出去,其余的人则被留在家里继续折元宝。按张冲的要求,天黑前需折够九九八百一十个。
“安然”和“二黑”带着铁锹,跟在“张冲”身后,一行三人向后山走去。
前行了大概半个小后,来到一块坟地前。
“张冲”举目四望,喃喃自语道:大自然鬼斧神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管是谁,纵然有摘星逐日,未卜先知之能,也难以长久左右“天道”呀!
“安然”听后,迷茫的看着“张冲”问道:张大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咱们来我们家祖坟做什么呀?
给你奶奶选埋葬之地。“张冲”头都没回的答到。
啊,不是续命吗,为什么又要找墓地呢?
“张冲”没有理会安然的问话,而是继续再几个坟堆旁转悠,时而向前走几步,时而向右走几步,时而又停下来左顾右盼,片刻后他眉头紧锁,在几个坟丘中间的空地上站定。
就这里了!说罢他用脚踩了踩地面。指着安然和二黑两人说:天黑之前你们两人在这个地方给我挖一个墓穴,长六尺九,深五尺九,宽四尺九。至于干什么用,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行了都别杵着了,赶紧干活吧。说罢,他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安然”和二黑两人看着“张冲”远去的背影,对视一眼后,纷纷拿起铁锹和铲子挖了起来。
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里。
“安然”环顾四周,只见院子的中间
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蜡烛和香炉,还有一些水果类的贡品。
而“张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道袍,站在桌子前背负双手,远远的看上去给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元宝都准备好了吗?张冲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好了,已经好了。安然母亲在房间里回答道。
“张冲”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道:把元宝都搬出来吧,在供桌前分成十堆,每堆八十一个。数量一定要核对清楚,如果少了赶紧补,多了就拿出来!
众人按照要求在供桌前把元宝分成十堆后,便退回到房间里。
这时“安青山”扶着安然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安然奶奶面向张冲盘腿而坐。
“安青山”照顾老伴坐定后,便也退回到房间里和众人一起隔着窗户,向外面望去。
“张冲”,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七盏精巧的小灯,他走向安然奶奶,把七盏小灯以北斗七星的方位在她背后摆好。
点燃后,张冲退回到供桌前,拿起桌上的桃木剑,在剑上贴了张黄符后放在蜡烛上点燃,在空中一阵挥舞后。
大声的念道:小道“张冲”不才,受“安氏”之托,备元宝贡品。今摆设“七星续命灯”,焚烧传讯符,望: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十殿阎君。赐其阳寿五十年!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院子里风声四起,慢慢的升腾起浓重的黑雾,七盏小灯的火光在风中摇曳,看上去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张冲看着四周的变化,手拿桃木剑,脚下踩着奇怪的步伐,慢慢的离开了供桌,向七盏小灯迈去,走到灯前,他手拿桃木剑快速的朝几盏灯一一点去,桃木剑每指向哪盏灯,那盏灯便马上明亮起来。连指七次过后,便退回到供桌前。
这时七盏灯看上去,仿佛被他在外面加了一个无形的灯罩一般,火苗也随之明亮了起来。
院子里的黑雾,看上去似乎又浓重了一些,风也更大了一些!
张冲走到元宝堆前,将几堆元宝点燃后道:若诸君答应赐其阳寿,小道及其家人必将年年元宝供奉。
随着话音落下,院子里的黑雾慢慢的聚集在一起,在安然奶奶背后形成了“十年”的字样。
张冲看着由黑雾组成的两个字摇头道:其长子与次子皆阳寿未尽,若添寿十年看似不短,可是对于安氏来讲,实数不公,望诸君明查!
黑雾晃动了一下后再次聚集,片刻后又形成了“二十年”。
“张冲”看着眼前的字又是摇了摇头,高声道:小道深知诸君慈悲心肠,望看在“安氏”疾苦,连连丧子的份上,请再多加一些!
张冲言罢,院子里的黑雾瞬间翻滚了起来,似乎是愤怒了,黑雾再次快速的演变成“得寸进尺”。
看着翻滚沸腾的黑雾,张冲连忙道:小道不敢,小道深知诸君难做,特为“安氏”谋得一法,可欺天瞒地。不会让诸君难做,更不会让世人指责诸君徇私枉法,望诸君成全!
黑雾再次形成:何法?
“活葬”!张冲站在供桌前看着黑雾悠悠的说道。
黑雾在空中快速的飞舞着,像是在思考一般,片刻后逐渐的形成:即刻去办,最多再加十年!
张冲颔首一笑:小道领命,谢诸君成全,往后小道及其家人,定当年年供奉诸君。
黑雾这时慢慢的化开,分成了十团,飘向十堆元宝燃烧的上空,等元宝燃烧完后,院子里的黑雾变慢慢的散开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房间里的众人,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几个年纪大些的还好,而安然和田畅则有些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两人呆呆的看着窗外,今晚的见闻彻地的颠覆了两人从小接受的“无神论”教育。
张冲这时候离开供桌,走到安然奶奶背后,将地上的七盏小灯收起来后,对着屋里的几个人喊到:都出来吧,快把老太太扶进屋换一下衣服,准备开始“活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