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息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片刻后安然母亲首先打破了沉默,干咳了一声后声音低沉的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都不要在伤心了,只要小然他们这些小辈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安然爷爷也叹了口气看着安然和田畅道:命运弄人呀,想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也不在指望什么了,就希望你们这些小辈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晚上小然你和我一起去那老不死家看看吧,几十年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活到我这把岁数,什么面子脾气都被磨没有了,什么都看淡了…………
说罢安然爷爷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安然奶奶的房间走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样。
安然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田畅,心里似乎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痛的令人窒息。
晚上,安然陪着爷爷提着酒和几个礼盒来到老张家。路上安然爷爷拍着安然的肩膀说,你小子等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插手,你的脾气像爷爷年轻时候,脾气上来了天皇老子都不会理睬一下,你以后的路还长,可以的话尽量控制一下吧。
犹豫了下又说道:这次回来我看你和小畅不对劲,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呀?男人嘛,要大度一点,心胸宽广一点,不要跟女人计较,能低头的时候就低个头,都是自己老婆有啥大不了的,你能把老婆惹生气,就要有把老婆逗笑的本事,不然你就别把人娶过门!
安然听爷爷这么说,想着他那么大年纪了还为自己操心,再想想和田畅之间的事情,很想和爷爷说出实情,可是又觉得不忍心。只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安然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呵呵的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认个错就好了。
两人走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村西头的大院前。
院子从外面看去特别大,里面错落林立着十八间高大的瓦房。
瓦房是八十年代的产物,如今看上去已经有些破败了,但是其恢宏的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张冲,人送绰号“张半仙”,早年跟着一个老道修习道法,云游四海,二十几岁学艺归来,碰到安家事情之后,紧接着就是,文,革!熬过一段艰难的岁月后,慢慢的来找他看风水,算命,的人也多了起来,他的名声也是在那个时候响了起来,传言最辉煌的时候省里的领导都过来请他帮忙,家里更是富商林立巨贾云集。
当时一个富商出了一大笔钱,建了眼前这栋院子送给了他。
可是好景不长,几年后他原配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儿子没过多长时间也没了。
家里的父母老人也都在那几年间相继离开。
后来他又娶了两个老婆,可是只要一和他结婚,便活不过一年半载的,到后来演变成女人只要一和他定亲,便开始卧床不起,一退婚便又完好如初。
那时候十里八村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生不嫁张冲,死不配冥婚!到后来也没人敢嫁给他了。
没过多长时间,张冲便对外宣称,因自己泄露天机太多,种下了许多因果,以至于现在遭遇“五弊三缺”,所以从此以后金盆洗手退出玄学界!
五弊三缺。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而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
宣布不在算命后,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但张冲都一律拒绝。因此便得罪了好多有权有钱之人。
于是到他家闹事的有,打砸的有,哭闹的也有。
张冲不胜其烦,把所有的钱财都捐给了孤儿院,院子对外出租,得到的租金也捐献了出来。
张冲不带分文的离开了家,到四方云游去了,一去就是近十年。
等人们逐渐忘记他时,他又返回了村子,回来时从孤儿院里收养了一个义子,两人相依为命在村里低调的活着。
安然和爷爷站到院门前,安然爷爷举起手对着门拍了几下喊到: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只听门吱丫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二黑从里面探出头来,惊讶的看着安然爷爷道:张大爷您真的来呀,俺们家老爷子刚才还在念叨着说你马上就过来了,让我来门口迎你呢。
安然爷爷看着二黑板着一张脸道:少他娘的废话,你爹呢?
在屋里呢,来你们快进屋。二黑说着忙接过安然手里的东西,让开身子请两人进屋。
安然爷爷走在前面,穿过偌大的院子,远远的就看见正屋里的方桌前,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老人满头雪白的头发在头上盘了一个结,面色红润光滑,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和安然爷爷同岁的人。
老人看到安然爷爷后站起身子朝屋外走来。
老人在门口站定,安然爷爷和老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从两人眼神中看到了怜悯,看到了期待,看到了太多太多真挚的情感。
半晌过后安然爷爷突然泪流满面的嚎啕大哭起来,身子颤抖着要给张冲跪下。
张冲赶忙扶住他也痛哭了起来。
张冲拉着安然爷爷朝屋里走去,两人在方桌前坐下后安然爷爷哭着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害得你们家流离失所,你好心对我,而我却……话没说完便泣不成声了,又要给张冲跪下。
张冲见状忙阻拦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几十年的旧事了,让孩子们看了笑话。我就是想你这老哥哥才让二黑去你家那样说的。咱们老哥俩有几十年没见过面说过话了吧?
做弟弟的就是想你,你脾气倔爱要面子,可是当年错的真是你,我也就是跟你学着倔了一次,就是想看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就是想让你低个头。谁知道这一倔咱两个就是倔了几十年呀。
安然爷爷听完抹了把老泪冲着张冲叫道:你他娘的不倔,你平时也倔,那时候都是我让着你,小时候抓鱼每次你都偷我的,发现了还他娘的不能说你,说你你就生气。
言罢两个老头抱在一起再次失声痛哭了起来。
安然和二黑站在一边尴尬的看着两个老头,不知道该干什么,劝也不是走也不是。两个老头的脾气两个人都知道,一个比一个倔,一不小心就会挨骂。
两人哭了一阵后,同时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这时张冲盯着二黑和安然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酒来,我们老哥俩喝一杯。
拿了酒菜后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吃喝起来,两个老头虽说年纪大了可是喝起酒来一点都不比小伙子差。
安然和二黑在桌上陪着两个老头,听他们讲小时候的事情和长大后的奇闻趣事。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该聊的也聊的差不多了。
这时安然爷爷话锋一转问道:老张你嫂子的病你能治吗?
能,简单的很,要是别人或许我没把握,可是嫂子的事,很简单!
什么意思,为什么别人就不好说,你嫂子就简单?安然爷爷问。
哎,我也不瞒你,你家老大和老二都是死于非命,他们的阳寿都是70岁开外,结果都意外死亡了,所以他们的没用完的阳寿或多或少的累计在你们两口子身上。而七十三和八十四又是人命理中的两道大坎,七十三为“地坎”,八十四为“天坎”,纵观古今不管是名人异士,还是皇帝老子活过八十四的又有几人。所以只要向阎王买命,就一定能成,别人或许是没有阳寿,阎王不敢徇私,而你们身上本来就有两个晚辈留下的阳寿,所以就简单的多了。
张冲言罢,一直注视着安然爷爷的表情变化。
安然在一旁听完也注视着爷爷,只见爷爷似乎想起了父亲和大伯,陷入哀伤中久久不能自拔。
片刻后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活这么大岁数有什么用处呀,还不如让儿子多活几年呀。
张冲听完忙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天命不可违呀老哥哥。老大那时候我是知道已经救不了了,可是你家老二我明明提醒过你们的,你们怎么就…………
哎,罢了,罢了,人的命天注定,命里有你八分米,走遍天下难满升呀!安然爷爷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冲的话。
张冲摇了摇头一阵苦笑。
安然爷爷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你嫂子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明天吧!明天是个吉日,我备齐东西后过去你们家,估计一天就能搞定了。张冲轻松的说道。
安然爷爷听完便站起身说:那行,那就麻烦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小然就先回去了,你就休息吧!
张冲也站起身子准备送两人回去,可是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安然,眉头慢慢的紧锁了起来,他轻轻的“咦”了一声,脸色越发的凝重了。一边看着安然一边用手掐算了起来。不一会儿豆大汗珠便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了。
安然爷爷见状紧张的问道:老张你可别吓我,我孙子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老安家可就剩这一颗独苗了。
张冲看着安然爷爷紧张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道:老哥你先别紧张,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突然看不透这小子往后的命运了,只能看到几天以内的,至于以后就是一片空白。
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不会像他爸和他大伯那样吧?
不会的,只是他往后的命运一片空白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世界上我看不透的人也多的很。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没事的。张冲安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