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巷子,在黑夜中亮起了两个眼睛,那只老鼠看向这边,可这边除了靠在墙壁上的废弃木板,空无一物,吱吱,朝着这里吼叫两声,它悉索离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我们被淘汰了啊!!”中年的男人裸露着上身,双手锤在桌上,低着头,眼中满是不甘。
坐在门外木椅上的老人,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庞,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眼看着屋外的夜景,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嘴,吐出一口白烟,出奇的平静。
“爸!”男人转过身来,满脸愤然,“这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啊。”老人语气平静,不像是在回答自己那不甘和愤怒的儿子,更似喃喃。
“为什么!以前我们就不如人家,工作不如,社会待遇不如,住的地方更不如,连被人看待的眼神...都总是充满不屑!现在居然要赶我们走了!连住在这种偏僻的角落的资格,我们难道都没有吗!!我们就这么被看不起吗!”
“是啊...我们就是被人看不起啊...早在一百年前,我们的先祖没能拥有那种能力,我们就被淘汰了啊...”老人仿佛随时睡去,语气平淡,眼中毫无光芒。
男人看着自己父亲,久久,肩膀耷下,颓然。
“伯弃呢?”老人问道。
“不知道!臭小子多久没联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是死是活多不知道。”提到儿子男人没一点好气。
“你儿子他……”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敲了敲烟斗,火星落下,站起身来左手扶着门框走了进屋,“你儿子其实挺有出息的...”老人回了房间。
“有出息吗?”男人自言自语眼神有些落寞,“他爷爷和老爸就要被人赶出家门了,可他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
下水道特有的淤泥味弥漫,水滴声时不时在幽静的空间响起。
一个少年踩着细小的水流从阴影中走出,少年弓着身背上背着什么,在黑影中看不太清,沉重脚步踏在水面上的清脆声音使得早就在着等候的人猛然换过头来。
“伯弃。”
“你怎么背出个姑娘啊?”
戴着线织帽的少年看着伯弃,对于其背出来一个人表示非常疑惑。
“东西拿出来了吗?”
被称作伯弃的少年摇了摇头。
“哎...是吗?这次算白忙活了,恐怕也再没有下次机会了。”少年将遮住额头的帽子拂起,“走吧。”
“蔡铭。”
已经走了两步的蔡铭转过身来却看到伯弃还背着那个身影,步伐不太轻松。
“...你来背下吧。”
“你怎么还背着这个姑娘啊?现在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时...”
蔡铭的话并没有说完就急忙拉着伯弃紧紧靠在了一处在阴暗里的墙壁上,伸手嘘声示意不要说话,这时下水道的井盖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地面上此刻异常热闹,警备人员不断地跑来跑去,警示灯不停地转动,警报声不断。一个小队在路过一个金属井盖时却被队长命令停下。
“队长?”队员显然对于队长不着急赶往指定地点而突然让停下十分不解。
“踏在金属上的声音就是和在水泥上的声音大不相同啊。”
“啊?”
对于手下的不解,络腮胡男人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过来,队员散开,男人蹲在井盖旁伸手轻易地把它搬了开,随手丢在一旁。
“手电。”络腮胡队长伸手接过递来的电筒,往阴暗的下水道一阵探照。
“真宽敞的空间,明德!”
“在!”
“上头没撤下搜查的命令吗?”
“是!”
络腮胡队长站起身来,将电筒交给了站在一旁的队员,笑了笑,然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有叫我们连下水道都不放过吗?”
队员们一时瘪嘴,现在他们面临两个状况,一个是几分钟前企业大门口突然被人攻击,一个是十几分钟前实验大楼被人入侵,他们接到的命令在两分钟前从彻底搜查入侵者变成了主要增援且平息门口的骚乱。听队长这么一说,显然,他们都不太愿去搜索下水道,这几年根本没什么需要他们出手的事,也有点娇生惯养了,要是刚训练出来的那一会儿肯定眉头都不会皱下,而且,血气方刚的他们比起潮湿阴冷的下水道,他们更喜欢热血的战斗,就算代价是流血甚至生命。
一脚将井盖撩回原位,队长笑道:“那就不管了!”语气轻松。
队员们一阵傻笑。
队长却突然板下脸,“笑什么笑!还不快走!杵着积灰啊!”
听到脚步声远去,蔡铭松了口气。
“莉莉她们没事吧?”伯弃问道。
“不清楚,耳麦受潮居然不能用了。她们的任务是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们越早出去,她们就能越早撤退。”
“恩!”伯弃点了点头。
说着蔡铭急忙从伯弃身上接过少女,两人向着水声深处跑去。
......
“伯弃他们还没好吗?”跳下来的女孩转过头来问道,汗水湿透了秀额,让头发黏在了一起,随手勾开遮住眼睛的发丝,神色严肃,女孩约莫只有十六七岁,本该人畜无害的少女此时手中却持着和其细嫩雪白手腕不相称的溜黑自动步枪。
“没有!两分钟前联络就突然断了。”男人看着约莫二十来岁,此时一脸焦急正锤弄着眼前的设备,“本来我还以为耳麦坏了,就过来直接接收,看来还是不行,联络不上。”
“恩!再坚持两分钟,到时间我们就按计划撤退,伯弃他们一定没事!”说着女孩一个跃身,又是从掩体里跳了出去,几个闪身,灵巧地利用周围的遮挡物躲避倾泻来的弹雨,看向战场,火舌交锋,这边竟然只有两三个少年少女就抵挡住了对面两队人的攻击,虽然阵线在不断后退,从对面的增援逐渐到达开始已经退了上百米又到了大门门口。
男人猛锤了一下眼前的没用仪器,应了一声,急忙跑回车辆做好撤退准备,现在争分夺秒。
“啊~”女孩感到手臂一热,一阵剧痛传来,手掌一阵颤抖,差点没把枪柄抓稳。
“莉莉!”一旁的少年看见莉莉受伤,急呼出声,“那边的树林有人!”
原来对面有一队增援绕到了一侧树林,刚好是这边的死角。
“时间到了!撤!”少女不顾染红袖口的剧痛,抬枪对着树林一阵扫射。
一阵浓烈的烟雾扬起,警备队员将子弹尽数向着其中倾泻。烟雾散去,却哪有人影。
“可恶!”掩体后,带着眼镜的男子一拳锤在了一旁的铁板上,响起巨声,“那群守卫是干什么吃的?现在都还不见人影!”
在其旁边的警备队员不断地拍他肩膀,他不耐烦地看了过来却被示意看向一旁,疑惑地转头看去,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睛掉下也浑然不知。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正看着女孩一群人消失的方向,三人默默站在其后,一眼看去,就和这群警备队员完全不同,不管是气氛上还是给人的感觉上。
络腮胡队长从树林里往白衣男子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挥手示意撤退。
“刘亥泽。”
“在!”站在其身后的三人之一应声。
“你去追。”说着,白衣男子转身带着其余两人离去。
“是!”
那名叫做刘亥泽的人已不在原地。
......
宽大的山路上,一辆绿棚车快速驶过。前方的土坡上,两名少年快速跑出。
“伯弃!”
车辆飞速而过,两名少年不约而同地一跃而出,从车后跳了进来。
坐在两旁的几名少年少女脸上都露出了幸喜,几分钟前失去了联系,这对于这种情况来说,可是极为致命的。
“莉莉!”抬眼观察间看见那名女孩受伤,蔡铭惊呼出声急忙跑了过去。
“我没事。”莉莉额头渗着冷汗,一旁的少年正在为其包扎。
“怎么样了?”开车的青年转过头来,向伯弃问道。
伯弃摇了摇头,将背上的女孩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女孩双眼紧闭,面容安静,一身实验服饰。
“我没能拿到那个东西,但我看到了她,就把她救出来了。”伯弃看着静静安眠的女孩,有点自责。
“又多管闲事!”一名少年低声抱怨,对于伯弃的失败好像极为不满。
“欧阳舍!”正在帮莉莉缠绕绷带的少年出声提醒欧阳舍的失言。
“有什么不对啊!要知道我们为的可不止是钱财和自己,这个城市,不!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容不下我们了啊!要是不找到办法的话!要是不找到办法的话!”欧阳舍越说越是激动。
大家都是沉默了下来,看到大家的模样,欧阳舍垂下了肩。
“对不起啦!鸠,伯弃,我不该激动的。”
“来了!”莉莉急呼一声,抓起身旁的步枪抬起就是瞄准车后不远处的那处弯角。
一个影子忽然从马路转弯处出现,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众人的车辆。
“海哥!快点!”
“已经是最快了!”
枪声响起,莉莉已经开火,而蔡铭等几个少年也早已抓起枪支瞄准了那快速接近的摩托。
火舌连连喷发,车辆急速移动,路面上顿时出现了一排排弹坑,摩托车上也时不时出现片片火花,却好像伤不到那摩托车上的人影丝毫。
“这破古董。”欧阳舍将手中的步枪一甩,转身走进车里,想找来更有用点的东西。
而这时摩托车却再次提速,几个呼吸功夫就到了车尾,车上的人影在无数子弹向自己喷射的情况下一跃而起,跳在了车棚之上,几名少年少女急忙举枪朝向顶上,莉莉身体伸出车后,就想对着车棚上的人影射击,然而其上的人影却脚步轻动,一个翻身跃进了车棚里。等几个人回过神来,刘亥泽已经抽出了莉莉腰间的手枪顶住了她的腮帮子。
蔡铭想要从刘亥泽视线死角处偷袭,没走两步却被无形的力量撞上,整个人跌坐了回去,撞在了救出来的女孩身上。
“哦~你们偷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啊?”刘亥泽不屑地瞥了一眼蔡铭,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名昏迷的女孩,“那个家伙一直保密的东西,连看都不让看下,没想到居然被你们给偷出来了。”
刘亥泽虽然看似毫无防范,但几人此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海哥也趁着敌人没有注意默默地开着车。
“杀了吧!干脆。”刘亥泽话语轻描淡写,却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他看着莉莉,右手手枪已然抵着,左手却接过莉莉手中的步枪,调转枪头指向了依然沉睡的女孩,“反正用的是你们的枪,他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一定会后悔死吧!他要恨死你们们了。”
刘亥泽食指用力,就要扣下扳机。
砰!
就在这时一人却率先开枪,子弹穿透空气,打向了刘亥泽太阳穴。
刘亥泽却只是轻跨一步就毫发无伤地闪躲了开,子弹反而落在了莉莉肩上。
“找死!”
车内空气称重,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向众人,所有人此刻都无力地趴在了地上,车子在山道上一阵乱晃,拉出了道道黑色的胎痕,张海终于勉强地熄了火停下了车辆趴在了地上。
刘亥泽两步走到了鸠的面前,“是你吧。”说着将手中的手枪枪口抵在了鸠的脑门,“把你杀了我就把他们带回去。”
这时,一直昏迷的女孩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嘴中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
“目标...识别!敌人...确定!”
“命令,歼灭!”
伯弃勉强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