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柱璀璨光芒自穹顶而降,纯白的祥云漂荡,依稀间可见那上层大洲的底部轮廓,光芒汇聚处,那人与弥天联袂,霓裳飘飘间,凭空而立,难窥真颜。
百纳衫望着天空那个光芒之中的人影,一时间神色复杂,眼中却难探阴晴,轻轻摇头,很快平复心情,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女儿,面色柔和宠溺,伸手轻轻摩挲广阐脑后的垂肩青丝。
“妈妈,那是?”女孩看着天空上的人影,一脸疑惑道:“他怎么来这里了?妈妈刚才说他是新神...那人也说了这个,新神是什么啊?妈妈?”女孩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居然有着一丝莫名的兴奋,那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吧。
“是啊。没想到居然招徕了新神,妈妈也没想到。”说话间,百纳衫不经意间流露了丝丝无奈。
“妈妈?”显然对于百纳衫的一系列反应广阐有所察觉,脸上的兴奋居然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却是点点不安和担忧:“新神不好吗?阐儿希望他是好人!”
“妈妈也说不清他好不好,不过妈妈也希望他是好人。”百纳衫在广阐头上揉搓了两下,轻轻将自己额头靠在广阐额头上,口中昵昵:“妈妈爱你。”
“嗯。”女孩闭上眼睛,轻轻点头:“阐儿也...”
不待女孩把话说完,百纳衫豁然起身,刹那间,女孩居然感觉母亲的身影变得那般遥远。
明明近在咫尺,“妈妈?”女孩轻呼,明明近在咫尺,“妈妈...”女孩的呼声中更多的却是哀求,明明能够听见。
“妈妈?”女孩明显地感觉到了其母亲的异样,眼中居然一下子多出了许多泪花。
风儿袭来,衣衫飘飘。
“走吧。”天空之上传来声音,那人的话语那般平淡,不响不弱,却那般不容置疑,宛若上位者的绝对命令。
“如果不呢?”此时百纳衫直视着那高天之上自命为神的身影,话语却异常淡然没有丝毫动摇。
“是啊,不然呢?”四周那自穹顶投下的光芒淡去,那人仿佛有着丝丝笑意。
话音落下,天地遽静,静地刺耳,静地让人心生不适,百纳衫皱眉。这时在那天边地远处生来极光,一时间凭空异响,空间颤抖,地面晃动,大树就欲连根倾倒,湖中打起骇浪,眼看整个宅邸就是摇摇要塌。
“杀你难,请你不成,但毁你生活,弑你爱女。”说到这里,天空上的那人忽然哈哈大笑,继续平稳说道:“非常简单。”
百纳衫渐低头颅,面色愠怒,心中天人交战,就在这时异象却突然停了下来,本以为会就此平静,但不到片刻,宅邸倒塌,湖水倒灌,大树连根拔起带起大块泥土,神怒比之刚才更要胜上十分,眼看就要天崩地裂。
“好!”百纳衫抬头直视那不可一世的新神,眼中有些泛红,她知道,这人如果真想毁掉自己的一切,何其简单,仅有的这一两个重要之物,自己哪能守护得来,双眸泫然,她没有落泪,“我说好的话,你会放过他们吗?”话语中早无底气。
空中之人身影渐渐淡去,再次现身已是近在三丈之内,容貌看清,这人居然面带温和的微笑,难寻刚才的跋扈模样,徐徐开口:“这次专程接你,本就是为了维系平衡,可不是为了来耀武扬威宣泄戾气的。能够发现你的存在也是多亏了那个不自量力的人,只能说,不愧是百纳。”
“是吗?”百纳衫话语毫无波动,虽然在回应那人话语,面目却怔怔出神。
早就紧抓自己母亲衣角的广阐,看见这人出现,一双小手抓得更紧,雪白的手指都泛起了血红,抬头看着自己母亲的脸颊,可怜兮兮道:“妈妈,你要走吗?”
说着女孩再也包不住眼中的泪水和满心的委屈,哗然哭泣,“不要阐儿和爸爸了吗?”
轻轻掰开自己女儿的双手,她不敢回头,她不敢看到自己女儿此刻伤心的模样,她怕,她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泯灭,她必须离开,就如几十年前毅然离开大陆的那几人一般,早就知道,早该知道的,本来不应存在留恋的,但是那时候却发现有了她,那时她的存在让自己重新有了留恋,此时她的存在却不得不让自己泯灭了留恋。
抓得很紧,女孩不肯松手,但抓得再紧,却在刹那一滑而开,她的母亲化为了一团虚无光芒,她紧抓的,只是一片虚无。
紧靠的人儿消失,全身的力气落下,她扑了个空,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周围一片残骸,她茫然四顾,还哪能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光真的消失了。
乌云回来,聚于天空,一滴水滴落下,她哭得那般伤心,那般绝望,雨水湿透了脚下的废墟,化为了泥泞,她趔趄起身,雨水打湿了身上的衣裳,冲走了身上的泥土,但是却洗不去那眼中的通红,那眼角的两行晶莹。
云中红雷闪动,雨声再急,涔涔倾天,像是要洗净她的悲恸。
...
“谁?!”刘着眼中闪烁怵惕,紧紧地盯着那处阴暗。
夜间偶尔响起虫兽鸣叫,脚踩枯枝断,那人走出阴影,出现在刘着眼中。
“你是谁?为什么接近小姐?”那人不答反问,神色严峻淡漠,丝丝寒气从其眼中飘逸,仿佛只要刘着一个回答不慎就会害的人头落地。
这人周身的气氛异常,刚才居然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被跟踪多久了,但是绝对不是刚刚才来,是...有意让自己发现的?刘着当然没有为自己的话语被无视而生气,面色警惕,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我被人追杀,逃到这里发现那些仇家不敢接近那个镇子,于是就求了广阐小姐让我暂时躲躲。”
那人静静听完刘着话语,又是冷冷提问:“那么大的镇子,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个宅邸?你有什么目的?”
刘着额间冒出冷汗,全身肌肤再度泛起难以压抑的生疼:“为什么选择那个宅邸,真的只是巧合,如果非要找出个原因的话,只能说是...”刘着脸颊开始泛红,呼吸逐渐急促。
那人明显察觉到了刘着的异样,眉头一挑,左手不着痕迹地拂向腰间,那里有着一个精致的银白挂坠。“只能说是什么?”
刘着感觉就要晕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旧伤复发,缓缓将右手背到身后,青筋暴起,手臂开始扭曲变形,就想拼死逃走,这种问题根本回答不清,对方显然来者不善。身体前倾,双方弓拔弩张,居然有一绿叶夭折从两人之间飘落,眼看就是一触即发。刘着却突然感觉身体一凉,全身痛楚霎时消散,那折磨了自己近半个月的寒气居然帮了自己一忙,平常都是左右夹攻,冰火两重,折磨得自己瘫倒不起的。
刘着将右手放回身旁,直直看着那人道:“只能说它在那镇子里显得最特别,让我感受到了安全的味道,所以才乘凉于下的,绝无恶意。”
“哦...”那人上前一步,看着刘着双眼饶有意思道:“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
那人欲说还休,刘着面露疑惑。
“可是我也是受命于人,放不得你!”那人眼神遽然凌厉,身形急掠而来。
刘着一惊,身体还很虚浮,当时一个踉跄,这时那深红物件却在这黑夜中化作一团漆黑,掉落地上。那人身形乍止,低头注视着那掉落地面的深红木牌,缓缓抬头,杀意袭来,这股风,生冷如割。
“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