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乡愣了。
青媚儿一吻作罢,玉指轻挑张士乡微微有些胡茬的下巴。
“你跟我走,我饶过他们。”青媚儿淡然地眼神轻轻瞥了瞥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言糯,又看了看悬崖边上的陈安东和玲玲两人,话中的意思不胜明了。
张士乡从被青媚儿强吻的错愕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言糯几人,又低头看着认真的青媚儿问道,“去哪儿?”
“陪我留在这里。”青媚儿微微一笑,漂亮的脸颊上的笑容不胜温柔诱人。
张士乡看着青媚儿的狭长漂亮的眼睛,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她,“好。”
“他们可以走了?”张士乡又问道。
“可以。”青媚儿点了点头。
见青媚儿答应了,张士乡转头朝陈安东几人说道,“你们先走。”
青媚儿见张士乡答应了自己,看都懒得看陈安东几人,纤手搭上张士乡的手臂,挽着他就要往洞窟外走,看样子真的打算放过他们。
陈安东惊讶地看着真要离去了的青媚儿,这蛇妖方才还为“小包”发了疯要杀他们,现在得了个男人居然彻底换了态度,当真是个薄情的妖精。就这薄情的妖精真的是对张士乡动了情?
陈安东感到难以置信,也不肯相信。
“你搞什么?”言糯拦在两人身前,当然听得出来张士乡话中的意思,让他们“先走”?张士乡难道认为他们走了,自己有办法脱离蛇窟?不管蛇妖到底对张士乡安的什么心思,言糯笃定蛇妖不会放张士乡离开。
“你找死。”青媚儿本已不打算与这些得罪了她的人类计较,但这人还不识好歹拦着去路?青媚儿顿时怒意上涌,玉腿化作长尾径直将他抽去。
言糯避也不避,定定站在那儿,眼睛死死盯着张士乡,大声质问道:“你在逞什么英雄?”
张士乡微微拉了拉青媚儿,朝她温和地笑了笑,止住了她那即将抽到言糯的长尾。
“你走吧。”张士乡看着言糯,迎着他满是怒意和不解的眼神,轻声说道,“我不是在逞英雄。”
“只是觉得……”张士乡顿了顿,扭头温和地看着身旁娇艳的青媚儿,看着她那娇艳的脸颊,伸手轻抚青媚儿柔润的脸蛋儿,轻轻一拉她纤细的小手儿,将她揽在怀中,微笑着接着说道:“这样也挺好的。”
张士乡眼神很柔和,声音也很柔和,连拉她的动作也很柔和,很柔和地瓦解了青媚儿强势的姿态,青媚儿一时间居然望着他温柔的眼神发了呆,长尾化回人形,任由张士乡将她拥在怀中。
陈安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张士乡怀中羞赧娇柔得如同小娘子那般的蛇妖。
这还是那个把他们打得灰头土脸,险些要了性命的蛇妖吗?这个强悍妖怪就这样被张士乡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给收了?
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安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蛇妖真看上了张士乡的俊朗不成?陈安东不信,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得也还算凑合,怎么不见蛇妖对自己动情?还一心想要宰了自己?况且自己还这个老男人年轻!
凭什么漂亮好看的女人都喜欢他啊?丁岚秀如此,青媚儿也是如此,陈安东不服。
正在陈安东郁郁不岔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中玲玲的小手握紧了许多,耳畔传来玲玲即使很生气,但都听着很悦耳的骂声。
“臭男人。”
听到玲玲骂出“臭男人”,陈安东下意识心虚了些,还以为玲玲是在骂他,他那一直盯着妩媚的蛇妖看着的眼神,立马缩了回来,转头朝玲玲讪讪地笑笑解释道,“我只是……”
话说一半陈安东尴尬地发现,玲玲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而是一脸愤慨地盯着一脸柔情的张士乡。
陈安东恍然,原来玲玲骂的是张士乡,陈安东忽然想起自己关于臭男人的论断,从此情此景联想到悲惨的丁岚秀姑娘,顿感无比赞同,还带着些许不服气,附和道:“他确实是个臭男人。”
言糯当然不管张士乡是不是臭男人。
他不信张士乡跟个蛇妖在一起还能挺好的,言糯坚持认为张士乡是为了劝他们离开故意这样说的。所以言糯仍旧站在路中央,眼睛紧紧盯着张士乡看,试图寻出点端倪。
张士乡没有看言糯。
忽然他低头轻轻拨开青媚儿额间的青丝,轻轻一吻她那光洁的额头,轻轻说道:“我们走吧。”
青媚儿居然乖巧地点点头,任由张士乡拉着离开了。
两人避开言糯,与他擦身而过。
张士乡没有再看言糯一眼,只是牵着青媚儿轻轻地走了。
他们正走着,忽然前方有个人影在靠近。
“蛇妖,拿命来!”稷锋疾跑而来,见到了蛇妖,不留余力,一枪刺出。
稷锋败在蛇妖手上,本以为要命丧蛇妖之手。
然而蛇妖并没杀他,而是忽然怒气冲冲地走了,稷锋知道一定是陈安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当下顾不得身上痛苦难忍的伤势,提着枪追了过来。
青媚儿正沉溺于张士乡的柔情中,忽然来了个破坏气氛的人,如何能不生气?
只见她脸上娇柔的神情一敛,抹上一层寒酸,玉腿化作蛇尾,朝稷锋抽了过去。
稷锋长枪还未刺着青媚儿,就被青媚儿的蛇尾抽飞了,身子狠狠撞在墙上,吐了口血。
青媚儿怒意未消,抖直了长尾,有如一支青色长枪,刺向稷锋的咽喉。
要取他的性命。
张士乡虽然不认识稷锋,但也不忍心他丢了性命,低头拉着青媚儿说道,“我们走吧。”
青媚儿长尾一掠而至,笔直顶在稷锋的脖颈上停了下来,冷冷地哼了声,“滚。”
说完便拉着张士乡走了。
“你没事吧?”陈安东上来扶起稷锋,见他一身衣裳破破烂烂的,上头还有斑驳的血迹,黑黑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由担心地问道。
“还死不了。”稷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挤出笑了容,没想到陈安东和玲玲居然冒险下来帮他了,大为感动,在蛇窟九死一生,虽然没能除得了那蛇妖,但至少大家都没事。
玲玲瞧见了他善意的笑容,也朝他笑了笑,扭头看着陈安东轻声问道,“我们走吧。”
陈安东觉得闯进蛇窟是鲁莽些,好在现在他们虽然狼狈了些,但都没事儿,算是最好的结果。
而那个帅气的温柔大叔得了美人,在蛇窟里逍遥着,不需要他们操心,陈安东酸酸地想到。
只是一直想杀了蛇妖的稷锋,甘心就这样走吗?陈安东看向了稷锋。
“走吧。”稷锋叹了口气,虽然心有不甘,但见识了蛇妖的厉害,也清楚以现在的他们,对付不了蛇妖。
三人刚刚商量好要离开,却看到一个人走的比他们还急。
是言糯。
言糯拖着银色长枪,像是没看到几人似的,默然从他们身边走过。这个青峰寨的大当家,此时一身戏服褴褛不堪,看着不胜落魄。
“你去哪儿?”陈安东看着言糯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猜测,于是出声问道。
“我去那里看看。”
“跟着蛇妖走那是他的选择,你这是何必呢?”
言糯看着幽暗的洞窟,仿佛看到了蛇妖和张士乡携手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陈安东默然,他并不算了解张士乡,觉得他当年抛下丁岚秀,躲在漠山不肯不回去,理应是薄情之人,但这几****所作所为又让陈安东看不清楚他的为人。
若真是如言糯所说,张士乡委身蛇妖是为了保全他们离开,那他们这样就走了,倒显得薄情寡义了。但陈安东又有些犹豫,不想让玲玲和稷锋再冒这个险,
“我们也去看看吧。”玲玲忽然开了口,漂亮而且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陈安东,像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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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窟深处有两个洞窟,一个是通往饲养毒蛇的血池,另一个便是青媚儿的居所。
青媚儿带着张士乡穿过广场,带他踏过简单地木桥,带他进了那座木楼。
张士乡静静跟在青媚儿身后,任由她带着来到这里。
木楼内装饰简洁,一床一柜一桌两椅。
青媚儿招呼张士乡坐下,从柜中取出两只杯子,出了门外,在木桥上挽起青衫,轻轻舀了两杯清泉,盈盈回屋,纤手握着递给了张士乡,轻盈笑道:“这是山中灵泉,甘甜清冽,先生尝尝。”
“谢谢。”张士乡接过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并未品喝,只是转头看着敛去了媚意,如同寻常美丽贤淑女子的青媚儿,不解地问道,“姑娘,为什么?”
青媚儿莞尔笑了笑,知道他先前在血池那番表现,是为了诓走那几个人,青媚儿一心在张士乡身上,知道他的小心思但并没有点破。回想起张士乡那时的温柔,青媚儿秀丽的脸上不由升起两团红云,她眉眼低垂,万分羞赧地娇声说道:“先生还记得十八年前那青蛇?”
“是你?”
“是我。”
张士乡了然了一切,简简单单地四个字,道尽了一切缘由。
十八年前张士乡官试落榜,落寞归来,途经漠山,在一处山林撞见了那只青蛇,蜷在林间,那时青蛇还不及今日一小半,蛇身满是剑伤刀伤,刚照面就要咬张士乡。
彼时张士乡一介书生,迂腐得很,竟是和它讲起了道理,结果青蛇没有咬他,张士乡还以为青蛇信了他的道理,又讲了些许时候,最后才发现,原来青蛇是受伤太重,已无力动弹,刚刚只是虚张声势想吓走他。
张士乡心善,便抱着她寻到了一处山涧,放到了水中。
张士乡方才放走青蛇不久,山中窜出几个山匪,又是见面就要砍他,仿佛和他有不同戴天之仇似的,当然这回是真的。
张士乡被不依不饶地追杀了好几座山,最后逃不动了,险些丧命山匪刀下,被言糯所救,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放走了邻寨山匪围剿的青蛇,要不以他一穷酸读书人,又怎么会遭山匪的惦记?
“那时候我觉得你好啰嗦,好烦人,要是那时候我还有力气,我拼着老命也要咬死你。”想起那时候的张士乡,青媚儿抿嘴轻轻笑道,“后来我在山间找到了这处灵地,吸了灵气化作人形。”
“我满山寻你,寻不到你。”
“我以为你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却没想到那日在洞外见着了你,我以为我看错了呢,要不是那该死的小子趁我走神伤了我,哪会生出这么多事情?也不该吞那么多灵气,吃得这么胖,也不怪你不认识我了。”蛇妖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脸颊那妖媚轮廓笑出了春日的明媚。“所幸上天还是眷顾我,让你再一次来到我面前。”
“这次我不会让你走了,因为我觉得……”
“我们真的有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