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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千言只道书生是烂人

三人一路夜行,不敢慢了,山匪在前方找不着他们,势必会追回来。

稷锋认为虽然蛇谷很危险,但若躲进蛇谷,反而安全了些。蛇窟有万千毒蛇,就算山匪人多势众,也不敢贸然闯进,等到过了些时日,避过了风头,自然能够安全离开。

当然,稷锋的主要目的,还是去杀那妖蛇。

然而事实并不遂他们愿。

方才行至半夜,越过了一个山头,他们就看到了山下漫山遍野的火光,如夜空之繁星,点点到处都是,是那些来抓他们的山匪。

他们显然低估了山匪要寻他们的决心和智商。

好多人啊!稷锋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面色微微变了变。

“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玲玲先去蛇谷,我随后就到。”

玲玲望着山下灯火攒动的场面,感到有些害怕,却听到稷锋居然要独身一人引开他们,不由奇怪地看了看他。

“不好,要不我们绕个方向避开他们?”陈安东面色微微有些沉重,他摇了摇头拒绝了稷锋的提议,怎么可以让稷锋独自面对敌人,他却潇洒走人?他陈安东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比不过他们人多,避不了的,再迟些,等后头的追兵到了,织成大网围着我们,我们插翅也难飞。”稷锋看着陈安东认真地说道,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无数火光,感到有些头疼,这青峰寨是倾巢出动了吗?

“不行,太危险了。”陈安东断然拒绝。

“不,我一个人倒是安全些,你还有玲玲。”稷锋闻言不由笑了笑,这个书生一直以来都蛮仗义的。

“……”陈安东默然,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玲玲,怎么可以带着玲玲冒险呢?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可是他担心稷锋独自一人下山对付不了这么多的山匪。

正在陈安东迟疑间,稷锋笑笑说道:“你们在蛇谷等我,都约好一起去找昆仑仙山,我会履约的。”

说完稷锋舞了个枪花,舒展活动了一下身子,潇洒一跃,就下了山头。

稷锋身形穿梭在林间,猛冲直下,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下,遇见离他们最近的山匪。

“那家伙在这里!”

“给我上!”

“杀!”

宁静的山间因为稷锋的出现变得嘈杂,星星点点的火光,向喊声出现的地方汇聚。

陈安东在山头隐隐约约听见无数金铁交鸣的之声。

火光越聚越多,呈包围之势。

忽然那火光围成的圈子暗了一角。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随即山里响起了山匪气急败坏的喊声,“追!”

漫山遍野的火光像一条舞动的火龙,朝北边的山头涌去。

“他没事吧?”玲玲看着陈安东问道,眼神之中有些担忧。

“他没事的,我们走吧。”陈安东望着远去的火光,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这才带着玲玲下山。

这家伙非要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吧?陈安东在心中对稷锋道了声谢,便沿着稷锋指的路,一路赶往蛇谷。

下了山头,陈安东带着玲玲,马不停蹄地穿过山间这片林地,这是稷锋用自己安危给他们争取的时间,容不得半点耽搁。

玲玲虽然赶了半夜的路,两脚酸痛难忍,但仍然咬着牙,倔强地跟在陈安东身后。

“啊。”赶着路的陈安东执剑凝神提防着周身,忽然听身后玲玲的声音,心神一震,急忙回头,看到宁宁扭倒在地,小手捂着脚踝,痛得娇俏的小脸有些扭曲,泪水一直打转。

陈安东心疼不已,自责自己光顾着赶路了,完全没考虑到玲玲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就让她这样急着赶路,非常的不应该。

陈安东帮她脱下鞋子,见那白白嫩嫩的小脚红了一块,肿起来了。

这还怎么走路?陈安东一拉她的小手,轻轻一扶她身体,将她背了起来。

“抱紧我。”

“嗯。”玲玲乖巧地点了点头,纤细玉手环在陈安东脖颈上,身子微微挪了挪,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只小猫一样趴在陈安东背上。

陈安东笑了笑,加快了步伐。

夜里山间的林子阴阴凉凉的,又想着这是山匪的地方,陈安东心里没底得很。

“哟!哥哥夜里闯山头啊哦!”

山间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竟是标标准准的南陵戏腔。

陈安东猛然一惊,却是又一句南陵戏声传来。

“妹妹乖乖跟后头啊哟!”

声音回荡在山林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陈安东惊然四顾却看不到来人。

“哥哥啊你等等我啊哦!”

“谁!”陈安东心头涌上一阵不安,他轻轻放下玲玲,拔出长剑,戒备地望着前方,大喝道。

“妹妹我走不动咯啊哟!”

一个身着南陵戏服的中年男子,舞着枪花,从林间阴暗处走了出来,他并没有理会陈安东,只是自顾自地唱着戏曲。

陈安东皱眉看着这个中年男子,一个大汉非得扭得跟个女子似的,看着别扭极了。

“哥哥你要来背我啊哦!”他舞着一把银白色的椎枪,慢慢走到陈安东跟前,仿着女子娇弱的模样,摆着兰花指,向陈安东招招手。

“装神弄鬼!”陈安东望着这个乱入漠山山林的南陵戏子,感觉诡异的很,中年男子舞着银椎枪越走越近,陈安东一怒挥手一剑直削来人。

铿锵的金铁交鸣声,陈安东剑势被中年男子一阵戏舞消了去,中年男子笑意盈盈舞着银枪,戏曲的节奏并没有被打断:“我背妹妹走天涯啊哟!”

“神经病。”陈安东抬手直刺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舞了个漂亮枪花,拨开陈安东长剑,接着长枪一收,摆了个戏曲的收尾手势,“啊哦哟!”

“你是谁?”陈安东惊疑不定地望着来人,他将玲玲拉到身后,挥剑直指这戏子模样的男子,如临大敌。

“来找场子的人!”中年男子一脸不正经的怪笑,对陈安东笑嘻嘻地说道,“弟弟打架打不过别人,自然是叫来哥哥帮忙咯。”

“你是青峰寨二寨主?”这个穿着南陵戏服的中年男子口中说的弟弟,显然是青峰寨三寨主占赤敬,难道这人就是占赤敬颇为推崇的二哥?

“为什么?”中年男子闻言的神情一滞,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能是老大?我这一身除了那戏曲是老二教的,这戏服是老二买的,其他可都是原装的啊。”

望着中年男子这一身花花绿绿的戏衫,满脸没个正行地怪笑着,又说着天马星空的废话,还拿着把通体银白骚包不已的长枪,陈安东嘴角不由抽了抽。

谁家的老大这么浮夸?

中年男子看到陈安东这神情,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他异常愤慨并且激动地吼道:“喂,我真的是老大啊,青峰寨老大言糯!大家都叫我言哥。”

陈安东真的怒了,这家伙摆明了是在调戏他,管他是老大老二,既然是来找场子的,打就是了,当下趁着言糯还在废话的时候,近身上前一剑削出,直指言糯腰腹。

“喂,少年!你犯规了啊!我还没准备好啊。”言糯还在絮絮叨叨着,见陈安东就欺身上前来了,他长枪一翻,双手持枪,斜架在身前,格挡下陈安东长剑,趁着挡下了的当口,还不忘骂骂咧咧说着陈安东。

被挡下了一剑,陈安东不敢大意,他知道这言糯虽然看着神神叨叨的,身手却好的惊人。

陈安东转身又一剑攻他上身。

言糯扭转枪身,又格开了陈安东的长剑,接着长枪顺势下打,直逼陈安东虎口。

陈安东一沾即退,复又迅捷上前一剑刺向言糯。

言糯戏谑地笑笑,避也不避,大步上前,一枪扎向陈安东面颊。

竟是要跟陈安东比拼兵器长短。

陈安东望着那支足有长许的银白色的椎枪,自然不是要他比谁先刺到谁。陈安东见长枪就快要刺到他,他剑锋微偏,打歪了长枪去势,打算趁言糯这崩枪一式气力未消之际,再欺身上前,一剑上挑,攻其命门。

然而长剑触及枪身,陈安东暗道一声不好。

言糯这看着凝满了气势的一枪,居然轻轻松松被他一剑荡开了去!

原来这是一招虚招!

言糯借着陈安东剑力抬起枪身,又猛地横扫直下,一枪直劈陈安东腰腹。银白椎枪的三叉枪头,散发着森冷的寒光,这绝不是银样的镴枪头,如果给他劈着了,还不给他劈成两半?

长枪一瞬而至,陈安东要退已经是来不及了,他忽然想起绿竹林那个悍匪,当时不也是像自己这样置身险境?

那拼了!

当下陈安东咬牙不退反进,一剑上挑。

然而言糯终归不是战斗经验缺缺的陈安东,他手中的这支银椎枪也比陈安东剑要长些。

言糯坚定地一枪挥下。

陈安东近身上前,但最后没能伤着言糯,就被言糯银枪的枪柄打飞了,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在地上。身上的布包落在地上,一卷画从布包里落了出来,微微张开了一些。

“你这读书人,真不要命啊?”言糯低头看着被削了一角的戏衫,讶异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陈安东,忽然看到那小姑娘正扶起他,女孩愠怒地看着自己,这生气的模样倒是可爱得很,言糯不由笑道,“小姑娘,别这样看着我,你打不过我的。”

陈安东拉着真要冲上前跟言糯打一架的玲玲,抹掉嘴角的血迹,提起长剑指着言糯。

“哟,这股读书人的劲儿,跟老二真像。”言糯笑意盎然地看着陈安东,又看了看玲玲,笑着说道:“我也挺喜欢这小姑娘的,杀了你们多舍不得啊?要不你们从了我,我封你做老四,她做老五,如何?”

“你去死。”

陈安东提剑又是冲了上去。

“自取其辱。”言糯提枪便刺。

“住手!”

林间一声低喝,陈安东和言糯顿住了身形。

言糯诧异地回头望着阴暗的林间,不明白他出言是为何。

陈安东看着那声音飘过来的地方,这里居然还有人!一个言糯就难对付了,再加一个如何打得过?陈安东微微退了退,准备背起玲玲跑路。

“嘿嘿,别走啊,给你们介绍下,这个斯斯文文的家伙,就是你们二哥张士乡。”言糯指着身后缓缓走出来,身穿着长布袍,眉目俊朗的中年男子说道,言语间颇为得意,“就是他让我在这等,说有小鱼会落网的,你们看看,你们不是来了嘛,他厉害吧?”

陈安东才不管他厉不厉害,刚牵上玲玲的手就要撤了,然而看到来者,陈安东的脚步一滞,这身形气质好熟悉!

“是你?”

那个叫张士乡的中年男子一直盯着那卷画看,听到陈安东的话,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陈安东,想了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少年,于是出言温和地问道:“你是?”

二哥?张士乡?画?

一瞬间陈安东想起了伤心哭泣的丁岚秀,想起了绿竹林发生的种种事情,忽然明白了许多东西。

他弯腰拾起那幅画,走到张士乡面前,卷好放在他手上,轻声说道:“这幅画是一个人托我还给你的,她让你回家。”

“另外我也有句话送给你。”

陈安东抬头迎着张士乡微微有些错愕的眼神,嗤笑着说道。

“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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