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市唯一一座山,山的西南面是成片的公墓。这里的黄菊花还未凋谢,青草里却夹杂着枯黄。
碑林中,重辉的脸色沉重。碑前的花束和供品都还是新鲜的,猴子那一张小脸上的笑容定格在黑白照片上。乔威磕了三个响头,拿出匕首,划开手腕的皮肤,血滴进酒盅,把血酒撒在地上祭奠。
快过年了,阿豹和老田干了几场架,谁也没占着便宜,也都各自收敛了一些,谁都想过一个安生年。
乔威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长得很秀气,小巧玲珑的,是南方姑娘的典型。只是她一身红色的搭配与这个场合极不搭调。她在一边摆弄着手指,见乔威站起来后,慌忙检查他的伤口,还亲手给他贴上创可贴。
“乔威,等过了年田哥和毒龙堂肯定还会再打起来,田哥正需要人手,你现在如果回去一定会得到他的赏识的。”女孩儿叫冯晓冉,是乔威的女朋友。
乔威不为所动,板着脸。
冯晓冉很焦急的样子:“你杀了毒龙堂的人,他们会放过你吗?你在这儿祭拜他毒龙堂的人能看见吗?”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给谁看的,我错杀了猴子,没给他偿命就已经很幸运了。我当初投靠老田是因为他答应我要帮我报仇,可是他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跟老四的对头打的不可开交,为了保护他老子,我差点死在别人手里,他现在说我的事情跟他无关。”乔威双手插在裤兜里,“现在需要人手了又让我回去,哼哼,我大仇未报,别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
冯晓冉刚要再说话,乔威立刻打断她:“你干嘛老向着他说话?他让你男朋友替他拼命你也要让我上赶着去帮他吗?”
“我……”冯晓冉语塞,沉默了片刻又说:“那好,我问一个关于我们俩的问题,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报仇重要?”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乔威说,“总之,我不会让我爸妈白白地惨死!”
“好,我明白了!乔威,你有种!”冯晓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的,她转身跑下山去。
重辉叹口气,推了推他:“女人总是喜欢拿自己跟别的事物做比较。去追她吧,把后方的事处理好才能静下心来做别的事。”
“随她去!”乔威也是固执的人,“我爸妈被人乱棍打死,我做梦都想报仇,她倒好,劝我替别人卖命。”
“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要是回到老田那里,老田肯定会给我不少钱稳住我,然后就可以给她买房买车了。可是我大仇报不了,我哪有心情干那些事?”
重辉一脸的愁容,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看,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平静的吓人。
“担心你那个冰吗?”乔威看出了他的心事。
“不全是。”重辉说,“只是心里头怪怪的。你说我们天快亮的时候回去的罗强那里,怎么一大早四哥就派人过来了呢?”
“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四哥他们很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们回去,他的目的是我那些兄弟!”重辉握了握拳头,“对,一定是这样!”
重辉说:“乔威,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不回老田那里,我们就得马上回市区探探消息。”
阳光斜照进病房里。
橙子的眼眶已经哭肿了,服下镇静药后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不时地还有眼泪滴落。雨子已经削了两个苹果放在桌子上,都已经发黄了。
“弘升势力那么强大,做事又不留证据。都出人命了,警察都管不了,穷苦人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雨子气愤地说,“我决定了,我要做一名警察,专为老百姓做实事解难事的警察!”
橙子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目光呆滞。
天黑的特别早,漆黑的夜幕看不到一点星光,就连月亮的光芒也被这人造的霓虹黯淡了。
重辉和乔威两个人戴着鸭舌帽,捂着口罩,一身呢子大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两个人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闪身进入了一间地下酒吧。酒吧里灯光是那种柔和的昏暗,重辉靠在吧台把帽沿儿抬了抬问:“你们老板呢?”
调酒师往角落伸手一指,两个人不做停留,贴着墙边向角落的包间走去。门外还站着两个打手,袖子里都藏着甩棍。
推开门,刀疤子、罗强、六子和大龙都在,重辉和乔威利索地卸下伪装的服饰,刀疤子亲手调了两杯酒递了过来:“你们两个真是不让人省心,走都走了干嘛又再回来?这要是让四哥的人看到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不了鱼死网破呗。”乔威倒也不客气,他最希望的就是这个样子,一混乱,四哥的领导地位不保,就有机会下手了。
刀疤子切了一声。重辉问:“冰姐怎么样?”
“这个放心吧,看地下室的是我带的两个人,四哥还下不了手杀冰姐。我让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
“四哥怎么用你的人?路虎和霸道呢?”今晚出奇地冷,重辉说完急忙喝口酒暖暖身子。
刀疤子说:“霸道就是个怂包蛋,他的人随他只会耍嘴皮子卖货。路虎被人阴了,现在还住院呢。”
重辉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抬头看着罗强和六子,眼神怪怪的。刀疤子也笑了:“还是自家兄弟相互了解啊,今天早上我听兄弟们说路虎差点被打死,头上缝了十三针。回来一问就是这哥俩干的。”
乔威一听,立马兴奋起来,坐到罗强身边:“要我的话就把他干死!不过幸亏你们给他留了口气,当年就是他带人打死的我爸妈,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你爸妈?”刀疤子皱着眉,“老桥拆迁的时候的事儿吧。那个时候路虎刚进堂里,正准备建功立业呢,手狠了打死了几个人。闹的沸沸扬扬的,四哥亲自出面摆平的。”
乔威别着头问:“那个傻*逼在哪家医院?”
“你可别冲动啊!”重辉赶紧制止,身子暖和过来了,环顾一下四周:“峰哥呢?怎么这么会儿了还没来?是不是又他妈吸毒呢?”
所有人都怔住了,罗强低下头不敢看重辉的眼睛,六子气愤的呼吸都不稳了。
“怎么回事?我问你们话呢!”
“卧槽他姥姥了个*逼!”六子终于控制不住,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峰哥让老四那个狗*日的给捅死了!死的时候眼都没闭!”
“他说的——是真的?”重辉看着沉默了的刀疤子,抓起砍刀,“干*他娘的!”
六子和罗强随后也跟着站起来。
“都他娘的想死了!”刀疤子吼着,“他娘的谁心里好受?四哥那个人你们是清楚的,这么多年来他杀了我身边多少兄弟,我们只能忍着,在金鹰堂他才是老大!要是为了一时的怒气,我他妈现在就集结兄弟杀过去,可是结果是什么?是连四哥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他们砍死!就算我们牛逼,把四哥砍死了,整个弘升四堂的人都会把刀子砍到咱们身上!上位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杀的血流成河,到时候便宜的是条子!”
“那他娘的有本事冲我来啊!动我兄弟干嘛?”
“阿峰的死也赖不到你身上,是他私自克扣货物,让四哥发现了,就算没有你,阿峰也活不了。”
重辉把刀扔在地上,扯下了胸膛的衣服,纹在身上的邪龙的眼睛泛着红光。他咬着牙,抓狂:“纹上这东西真他妈邪性!纹上才几天,黑白两道没有容身之处,女人被别人关着,两个兄弟被捅死!我他妈……”他说着,拔出刀子就要割下去。
乔威立马抓住他的手腕:“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们同心协力就没有掀不翻的山!”
重辉看着乔威坚定的目光,“咔”地把刀插在了桌子上。
“四哥杀阿峰一个是为了以儆效尤,再一个就是引你出来。所以我们决定先不告诉你。可是,谁知道你又决定回来了。”刀疤子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