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付夭桃刚调匀了呼吸,便听得背后风声急近,习武多年的她敏捷地转身后退。
“哎,是人啊。哎,你别急,先别动手。”那人停下来站稳在付夭桃面前,随手挥着了个火折子,拿着靠近付夭桃的脸端详,“大半夜的我当是只野物,本想着猎回去入药的。”
“看够了么?”付夭桃有些不耐烦,“没能给你猎回去入药真是对不起阁下了。贫尼还有事要做,先行告辞。”
“急什么,哎,什么时候南清庵的姑子也有这等姿色了。哎,你别走啊,在下京城第一医神白祁是也。”
“既然是医,便给自己配点药吃吧。”付夭桃自顾自走着,头也不回。
“哎!”白祁见她走远,提高声音冲她背影喊,“医者不能自医!”
白祁悻悻回了医馆,将药篓丢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在凳上叹气。
“白大哥今日回得好早,”严敏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药篓里寥寥几株药材,疑惑道,“怎么药材也没采?”
“今儿个天蒙蒙的,我也看不清,走到南山脚下时,瞧见远处一团影子,我当是野物,想猎回来入药,于是使起轻功刚要挨过去,却发现是个人。”白祁抿了抿嘴巴,有点干。
严敏儿回屋倒了一杯茶拿出来,递给白祁,挨着他坐下。
白祁喝了茶继续讲,“那人不仅会武功,还生得勾人心魂,只可惜啊,牙尖嘴利的。”
严敏儿有些气,“是望仙楼的姑娘吧。”
“错!若是望仙楼的姑娘那还好了,偏生是个出家人,哎,可惜啊可惜。”
“哼,”严敏儿彻底被惹恼,拍了桌子立起来,“南清庵我又不是没去过,哪次有姑子病了不是我去看的,何曾见过什么美人儿,白大哥真是胡说。”
白祁见她又耍脾气,笑着摇头,“看你这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早让你回府去,何苦在我这破医馆里头挤着?”
严敏儿听他又赶自己,眼里已是水汪汪,撇了嘴,“白大哥你又赶我走,你就那么讨厌敏儿吗?爹爹只顾着姐姐,连你也不愿收留我。敏儿这就离开,去街上乞讨吧。”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这样,哎,快回房去吧。”白祁见她又要哭,连哄带推将她送回了房间,走远了叹口气,“哎,真是没长大。”
南清庵的水缸终于都满了,付夭桃丢下扁担斜倚在水缸旁,纵然是练武之身,她还是觉得浑身乏力,肩膀上更是火烧一样的痛,她何曾做过这样的粗活重活,如今做的还是两人份。
“修离!”修心一路小跑过来,“你怎么一个人挑了水。”
付夭桃浅浅一笑,“反正我也是睡不着,怎样都是磨着时间。”
“你看你的手都破了,”修心抓起她的手呵着气,眼眶也红红的,“你到底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同我讲讲,省得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
付夭桃叹了口气,“有些事不能说,就让它烂在心里吧。”
“那你可答应我以后什么事我们俩一起做,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扛了。”修心噘着嘴嘟囔。
“好好。”付夭桃顿觉身心轻松,似乎和修心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会更加活泼起来。
“今天早课过后医馆的敏姑娘说是会送药材来,我们一起去跟她讨一点药来敷到你手上,你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磨成了这样,若是以后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好,都听你的。”付夭桃满脸笑意,她总觉得修心像是绿腰,一样的温柔懂事,一样的偶尔调皮。有她陪伴,在庵里的日子也明朗起来。
每天的早课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遍一遍地诵读经文,付夭桃刚来,很多经文并不了解,只有事先多做几倍的功课来研读,才能在早课上不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完斋饭,修心便拉着付夭桃往偏房走,“敏姑娘是附近医馆的小先生,心地善良,特别爱帮助人,常来寺里送药材,偶尔有人病了也是去找她来看。她还会给我们讲药材的知识,这样小病的时候就算她不在,我们也能自己先应付着。”
“那么心地善良的姑娘,我也想见见了。”
“哈,敏姑娘,几日未见了。”
“修心,你来啦,我这次给你带了消食的药材,你自己熬了喝,要一日一次按时地喝。”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转过身来,冲着刚进门的两人甜甜一笑。
付夭桃怔了一怔,这小姑娘生得灵巧,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出来,“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咦,姐姐是刚来的么?姐姐生得真好看。姐姐要如何称呼?”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觉得有些眼熟。”被一口一个姐姐地唤着,付夭桃有些过意不去,也勾出个笑来,“法号修离。”
“哦,我知道了。今日白大哥遇到的定是你,哼,果真生得比我还要美。”
付夭桃有些不好意思,忽又想起清晨遇到的那个莽撞大夫,他是曾说过,“在下京城第一医神白祁是也。”
“姐姐你真好看,尤其是想事情的时候,那个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看你的眼睛,为你猜度,猜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愁什么。”严敏儿两手交叠地拍着,左边走两步,又踱回来,“先生说,这世间女子美有两种,一种是纯而清冽的美,一种是迷而扑朔的美。以前我总不以为然,直到见了姐姐才知先生所言非虚。”
“哦?”付夭桃挑眉,“这我倒未听过,作何解释?”
严敏儿看她好奇,得意地继续讲“先生说我生得便是这第一种美,美则美矣,韵不足。我当然不服啦,我问那第二种要如何才能担当?”严敏儿故意顿了一下,看两人听得专注,又得意地学起先生来,抚着下巴说,“先生说,咳咳,这第二种,要有所经历,对人生悟得通透的人才能担得起。先生说他管这一类叫做,有故事的人。”
严敏儿往前跨了一步,脸直探到付夭桃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姐姐,你,有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