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梢身环十一件焕彩神器,凌凌逼来,形如武神,威武至极。
王举将手间明袖握紧了些,剑身五彩光华顷刻凌盛,这件神兵,能感知主人心意,此刻已然越越欲动。
王举与柳青梢交手多次,但他此时齐出的“十二”件法器,却有一件是王举之前从未见过的。
那物铭满经文,头大脚细,上部悬有一颗佛珠,如是形态,倒像雪域藏地,佛境使得“转金轮”,与木鱼撞钟殊出同源。此刻转金轮定在柳青梢头顶,并不转动。
柳青梢已逼身前,二人四目相接,若有火花迸发。十件法器升祭高空,只有那件转金轮,依旧停在柳青梢头顶。十件法器光华各异,若神界灵将。
王举手中五彩宝剑一抖,化出千万,剑身向外,剑柄相连,好似浑然一道五色仙袖。攻守兼备,可近可远。
王举抬手之间,剑袖抚扫而过,将十件法器一并打落。
十件法器不甘示弱,也化作千百万倍,因原数比王举明袖一件要多繁,故而攻势铺天,可有十处方向,极难应付。
千万法器飞升下降,或攻或守都在柳青梢十指之间,指动半寸,法器则移百丈。
二人御物相较,神兵相接,屡屡传出金之清音,此间并非凡物,故而无有铁光火花。
柳青梢神情从容,他方才所说的“全力”,似乎还未发作。
而王举以一柄剑,尚且能应付及此,这也最让旁人赞赏佩服。
远外黄幡之上,青黄小童看得口呆目瞪,痴痴道:“我一定要日夜勤习,学会这御物之术,寻一柄同王举师兄这般厉害的仙剑!”
旁儿壮实汉子满脸欣慰,轻抚青黄小道脑袋,连连点头。
王举脸上淡然,其实却是疲于应付,单手明袖要抗拒十路夹击,左手青火不能松懈。目守柳青梢,眼角余处,却还要留意湛灵巨兽,因为它乃是极大隐患。
……
王举身躯一震,全身心意,一齐注在湛灵之上。湛灵已非原来模样,颜色褪尽,以水为身。方才之巨,也只凝为人身大小。
方才巨兽,如今身姿曼妙,玲珑秀显,女态翩翩,一席清水发丝波然,分如涓,合似流练。腰下水裙颓地,长及数丈,拖得徐远。
王举心中掂量:“这神兽原是雌的。这身水性,想是以水治火!”
湛灵在众目睽睽之下,登然消失,无踪无迹。王举骤觉异常,向左一侧身躯,眼睛看时,湛灵近在咫尺。
二人相距,不逾半尺。
她脸色直如水一般颜色,轮廓稍稍可辨,竟是颊润颌尖,鼻峰秀挺,一双水之美眸空灵无物,似灵若仙。
湛灵虚抬纤手,缓缓接近王举,似有浓浓情意。
王举此刻方才反应过来,撇下一句“好快!”,脚下使力,将身躯弹出十余丈,仍是正面对她,不敢半分懈怠。
脚步未稳,王举手间明袖已然攻出,高空上仙袖散开,拆化作万千剑雨,一齐坠下如雨。剑刃轻易划开水身,万剑中的,湛灵顷刻便削切割戮,碎作千珠万滴。看似已毙,陈雨玄拍手叫好,喜得手舞足蹈。
王举透过明袖,探查湛灵气息,气息平如,相较之前全无变化。如此攻击,根本不起作用。
果不其然,水玉滴珠顾自凝聚,穿过剑刃缝隙,并无阻滞。水,乃锐利之物。
一脱剑林,湛灵又是如雷迅疾,直冲而来,场上观者,几乎寻不着她的身影。明袖低垂,剑芒指地,王举左手空空,对着湛灵,法力行流。
一道大金之火如柱喷出,通天弥漫,将湛灵困在火牢中,方才碎为万段都还自若,如今湛灵哀叫声尖,痛苦不堪。
几许功夫,王举已然觉察出湛灵弱势,至阴之物,正以至阳攻之。
金火如日,众道虽有法气护身,仍觉酷热难当,但湛灵在如此炎灼下,竟未立即焦败。
忽有一件飞轮利器从旁掠过,行迹诡异,不及防间,正正击中王举施法左臂。
一中即弹,割下王举半边衣袖,然而王举身乃不灭,这一击也不能造成一丝伤害。
这一阻滞,湛灵勉强逃离了金火,只是神脉受损,对王举已不成威胁。
法气如洪,层层涌来,并且仍在极速而增。王举肃然望去,只见柳青梢所处地际砖岩俱裂,碎石经不住法力,悬在虚空。头上转金轮转绕如飞,他的法力,一时暴涨。
湛灵拖取的这几许时间,已让柳青梢增进十倍功力。
王举对法器之类,感知灵敏,柳青梢头上的法器,不但形如经轮,内中暗脉之气属,亦是佛派特有。经使此物,柳青梢能得西天佛境之力,为己所用。与王举自创之术“天方八斗”有异曲同工之处。
柳青梢十指相缠,结为大剑指,催动第十二件法器。应其心思,四下长出岩墙厚壁,墙壁连接,望空中同一处聚拢。将王举困在壁笼之内!
一壁之隔,外人再也不知内中变化情势。
场上一片唏嘘,其中反应最为剧烈者,便是陈雨玄,她抽出一把丈余大剑,双手而握。对着乌黑墙壁左砍右刺,怒骂道:“死臭老头!玩的什么花样,竟敢扰我兴头。”
东风大剑,重有千斤,加之陈雨玄蛮力惊人,却也无法破开这层石岩墙壁。
在旁外门别山的师兄弟初见陈雨玄之时,见她眉目清秀,妙貌可人,还当她是小家碧玉、温柔惹怜之类,不料举止之间蛮悍摄人。众道士瞠目结舌,已然无语。
岩墙椭圆如壳,将内外二界全然阻隔,岩墙之内华光绚彩,靠的是二人法器照亮。
这座悬山,便是柳青梢十二件法器之一,其中枢纽,乃是“皋司”法器,此器可吞纳山川,凝化岩泥石土。
王举柳青梢二人,相距十丈。
柳青梢手捋胸前秀须,脸上已是得胜神情,自顾自负道:“王举小弟,呆在此间,你怕是不能如外头一般自在了罢?老夫早已知道,你那青火乃是外物,如若不能与外界感应,那么青火决计发挥不出真正威力。况且此间法气受我制使,就算天方八斗之术如何神奇,也不能凝取身外之气。你不能接连天地,我却可以凭这把佛轮增进法力,一消一长,胜负已定!”
此刻之王举,安平若素,一派清淡自得模样。先有几次,王举与柳青梢交手,王举意不在胜,故而保留实力,有意败下。柳青梢也知如此,于是心中郁闷,总想逼他使尽全力。
王举淡淡说话,眉间霸气欲露,道:“想来我与老头交手多次,所用皆是界天之力!难得有此机会,我便只使自身之力,与你较量较量!”
王举炯目直视,方才在同门师弟之前对柳青梢的谦逊敬重,已不见存。此刻二人,乃是平而等之。
王举嫌明袖碍手,随意一扔:明袖直直飞出,剑身没入岩墙,只余剑柄。明袖四尺,露在外头仅存三两寸一段五彩华刃。
陈雨玄一见此剑破开岩墙,喜不自禁,丝毫不在意她方才砍了半天岩墙都没动静的窘态,道:“师兄透过明袖与外界相接,想必欲使天方八斗!”
众人听之,无不悚然。
道家法术,常引天地自然之力为己所用,风火雷电,既能护御,又可助攻。
于是道教之内,常有自创通天接地之技,其中最最精湛,公认王举悟达之术——天方八斗
然而此术真正威力,连王举扶养长大的陈雨玄,都未曾见识。
岩壳之内十彩斑驳,绚光夺目。柳青梢竭尽全力,将法气注入法器。
十一件法器全部脱身而去,幻出千万法器,皋司化聚精石,乃是靛蓝颜色,也加入法器大军之列。
法器精石相杂,排布有序。举目望去,却是孔雀之形姿。
孔雀千飞艳
柳青梢别无选择,只得赌以全力之击。
王举周身充萦蓝光,蓝光既非焰火,也非法术所致,单单是气息凝聚。
岩壳远远之外,一席黄幡,幡上二人俱是焦急异常,苦于看不见比试过程。
青黄小道问道:“师兄,在你看来,那位年轻师哥能胜么!”
壮硕汉子笑了笑对青黄,道:“我也不能断定,但眼前看来,尽是祖师伯伯占据先机。”
“嘎哒”一声,岩壳之上裂出罅隙,随即裂纹越见长大,分流更繁。罅隙放光,岩壳登时轰塌。
顷刻间黑尘满天,咫尺伸手不见。
待黑尘息下,众道士都是一副尘头黑脸,少有几个似陈雨玄那般洞察先机,老早结下屏界,身不沾片土些尘。
黑硬岩石碎落无方,满地散布,一片狼藉之中,柳青梢十一件法器掉落在地,而王举向陈雨玄捎借的明袖宝剑,也插倒在黑岩之间。
比试二人,身上俱无伤痕,连衣物也近完好,神情平淡。倒让观者摸不着头脑。
他们看不出胜负,但陈雨玄细察柳青梢神色变化,心中已有定数。
王举双手抱拳,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道:“祖师伯果然神功盖世,承蒙指点,徒孙受益匪浅!”
“哗啦”一声,不知是谁带起,众人拍掌赞呼,目标竟是王举。
陈雨玄本还怪责师兄谦让太过,此下一瞧,发觉似乎反倒更赚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