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多陪陪柯玉兰,怀玉每天都早早出门,在人迹罕至的芒砀岭随意寻处巨石盘坐而上,专心致志地炼化五色幻琉璃。虽说是三种炼化之法同时施用,可实际上每次炼化前滴上数滴鲜血便可撑下大半天时间。
未时甫过,怀玉便起身返回南凤村,陪着柯玉兰直到入眠。
半载岁月,恍如刹那般逝去。
怀玉家的小崽子平平已于旬月前降生。虽然柯老头儿对自己的孙儿疼爱不已,但毕竟不会照顾孩子。于是水诡便给小平平寻了位奶娘。
至于蛮兴宗,渐渐有了经验的水诡在已然成年的胡珲和甘岚以及数位改过自新的有能力的劫匪的协助下,已然有了宗门的样子。
怀玉则虽需要抽出更多时间来陪伴妻子,但炼化五色幻琉璃之事却始终未被搁置。
这一天,怀玉心情大好地来到芒砀岭之中。怀玉估摸着,今天便能将这五色幻琉璃彻底炼化了。
终于,到了午时,那一直流连玉盒之内的五色幻琉璃被怀玉支配着,缓缓升起直到与其额平齐,但距前额约莫六寸处。
怀玉颇为欣悦地注视了已被炼化的五色幻琉璃好一会儿,正欲将其先收起,待以后再细细捉摸其异处。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一直平静地浮在半空的五色幻琉璃兀地自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之时,已是在怀玉识海正中。
怀玉只觉得头痛欲裂,忙双头抱头趴伏在地。此时,那五色幻琉璃再不是幻化不定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五色斑驳的玉石。玉石之上荧荧点点,透出阵阵威压。正是这威压,折磨得怀玉额头豆大的冷汗直冒。
又过了十余息,头痛之感无丝毫衰减的迹象。怀玉已经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呼吸,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三息之后,怀玉已经到了快要昏厥的边缘。
正在这时,五色幻琉璃正下方摇曳的虚幻翡草叶片轻颤,一圈圈灵魂之力化成的涟漪自其上缓缓散开。怀玉大喜,正要松一口气,却见那一圈圈灵魂之力涟漪方一触碰到五色幻琉璃,便猛地变成了灵魂之力形成地乱矢溅将开来。幸在下一刻,灵魂乱矢在五色幻琉璃自身释放出的威压下凐灭。
然则,翡草之上散出的灵魂涟漪也旋即消失不见。
又等了数息,翡草之上仍不见有何异常。而那五色幻琉璃依旧肆恣散出威压。
如此紧要关头,怀玉意识到自己除了晕倒,唯有两条路可走。若真要使昏厥过去,能不能再次醒来可不知自己能够做主的。
可若是不想昏厥过去,唯有减少自身识海内的魂力威压。削弱了相抗之力,虽然五色幻琉璃散出的威压依旧存在,可自己却不会因为两股威压的抗争激荡而昏厥过去。
只是,想要减少识海内的自身魂力,一则可以将大量魂力凝出一枚可以自如控制威严的魂晶,再将魂晶散出的威严降低到最低水平;二则便是将识海内已经凝出的那枚魂晶移出识海。
鉴于凝出一枚魂晶耗时不少,而自己已到了昏厥的边缘,怀玉紧闭双目,毅然决然地选择将识海内的那枚魂晶移出识海。
下一刻,怀玉不由愣住了。因为那枚六棱柱魂晶轻而易举地便被移出了识海。见此情形,怀玉不由心疼地闭上了双目。只因为这魂晶有一个特性,那边是越容易被移出识海,便越难以被收回。
难道自己要放弃这身皮囊,放弃柯玉兰么?虽说晋身圣阶以后可以重塑肉身,可是且不说那一天要等到申年午月,单就是放弃肉身,单魂晶成就元灵之体之后,修士本身就会变得一心只为修行,对于亲人朋友,对于生命会变得漠然这点,怀玉便无法接受。怀玉可不愿变得跟那些生命中只剩下修行的痴儿或者老怪物那般。
“可是已经到了当前的尴尬境地,这魂晶如何能……能……”怀玉心中正愁苦,那魂晶竟遂了怀玉的念头,不费吹灰之力便重新回到了识海之内。
魂晶方一回到识海,那种头痛之感复又发作。不过怀玉却觉得没有初始之时那般痛苦了。不过虽是如此,怀玉却依旧将魂晶移了出来,因为那份痛苦现在并非是非得承受不可的。
瞅了眼高空中的阳炎,时候差不多了,怀玉便让魂晶绕着自己的头颅回旋着,飘身返回南凤村。
一路之上,怀玉发觉,那五色花琉璃释放出的阵阵威严压迫之下,自己的识海正在以可察觉的速度缓缓扩张着。而识海外围的灰质区域则越来越少。
时不时地将魂晶收入识海,到了村口之时,魂晶存在于识海之内时的那份痛苦已经勉强可以承受得住。柯玉兰过完月子下了榻之后,怀玉便重新恢复了在咸湖畔守候空梭的生活。
虽然魂晶已经解决了,可领域核还需要凝出一份,若不然身外成就元灵之体后,自身没了领域,会给同阶修士留下可乘之机。且横渡雪女泪之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危机要面对。若是自顾不暇,柯玉兰定会身陷险地。
只是,虽说怀玉识海内已经有炎域之核了,可那毕竟不是凭自己感悟凝出的,只能算是更深一步的借用而已。不过这种程度的借用,对于凝出领域碎片,还是有莫大益处的。
每天独坐咸湖畔,观远山如黛,近处湖波粼粼,水禽盘旋游嬉或涉水低鸣。偶降一场时雨,忽来一阵狂风,怀玉始终如崖头挺立的古松,岿然不动。
已是深夜三更天,持续了十余天的阴雨依旧势头不减。雨水裹着山泥,似一条条发怒的螭龙汇向咸湖。
怀玉的神魂,已经沉浸此间七载有余。七载间,怀玉回南凤村不过五指之数。身上的衣衫也不过换了数次,现在着身的这件也早已污浊破烂不堪。
忽地,怀玉感受到识海内的灵魂之力发出阵阵低颤轻鸣,紧接着气海丹田内的灵气漩涡也随之在嗡鸣之声加速旋转起来。
“怎么会是两个气旋!”见气海丹田内水、土两个灵气漩涡都与颤鸣的灵魂之力响应共鸣,怀玉愕然心道。
见灵魂之力与灵气旋共鸣之势已盛,怀玉急忙催动水土两系灵力,经过上丹田,直奔识海而去。平日里,灵力是无法进入识海的,可现在有了灵魂之力的牵引,两相呼应之下,灵力未受到丝毫阻滞便进了识海。
水土两系灵力方一碰上识海内的灵魂之力,便似漂泊多年的游子碰上了至亲之人般,急慌慌相拥一处。两者方一接触,便皆由灵动的炁态化成了厚重的砾状物合于一处。砾状物慢慢延展开来,便成了片状物。